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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心奉劝一句，年轻的怪盗君，”她开口的态度像个长辈，“在你未来进行‘行动’的日子里，还是少借用工藤的身份为妙。”

“哎？”别说行动了，就算是在日常生活中，黑羽也记不清自己有多少次以“工藤新一”的身份和侦探迷妹们打过招呼，“……为啥？”

“因为工藤新一的存活与否，关系着我的安危——实验数据在那里。”隐约从黑羽的反应里察觉到些不对，灰原的声音依然镇静，“如果工藤新一的状态是‘死亡’，他们就暂时没那个闲工夫去怀疑我在哪里。可如果他活着……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如果药物研发者本人的安危受到威胁，就更不必担心解药的研发问题了。

黑羽有那么几秒没有说话。

“我明白了。”尽管语气沉了下去，他的表情却依然可算是轻松，“可就算是这样，你们也不必太担心。”

他扯起嘴角。

“说到底，就算他们真的想要找到那个活着的‘工藤新一’，最先看到的也会是我，不是吗？”

 

当光学效果从视觉上消去了本体的存在，阴影依然会在那里。

 

 

 

 

 

第13章 Puzzle 13

Puzzle 13  绝对的对等要用□□去衡量。

 

人们是如何界定一个不相识或很少见面的人“确实活着”的？

或许是从他人不经意的谈天中得知，或许是手机屏幕上刷新出的碎片新闻，又或许只是主观臆断——哪怕这是个不知道下一秒会诞生什么奇迹或发生什么意外的奇妙世界，总是多少会心向希望的人们在谈论他人时，都姑且是以对方“活着”为前提的。

更何况比起“死亡”这个板上钉钉的事实，“失踪”更加暧昧不明，而“活着”则更像是一种无事发生的存在状态。

既然还活着，说明一切都还没有与日常脱轨，那么那个无关紧要的家伙又与我有何干。不过是那千万像素亮起暗下在屏幕上显示出的信息，总有一天会被捆进可燃垃圾的报纸上印着的铅字。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世界不会因此而毁灭。

既然是要我花费时间燃烧生命去了解的信息与新闻，那就应该更加，更——加有趣一些才行啊。

因此，比起“高中生侦探大活跃！”的头版头条，“著名高中生侦探行踪不明”的报道更具有冲击力。而当这个公众人物失踪的消息成为常态时，偶然对其出没于街头的目击反而更加吸引眼球。可如果这位所谓的高中生名侦探本人对外宣称“还活着”……

其活跃度的下降便不值一提。

公众总会迅速找到新鲜的话题，好满足那无处安放的好奇心。报纸的头版头条并非连续剧，或添油加醋或夸大其词地反映着当下人们最感兴趣的热点，今天是“高中生名侦探再破悬案”，明天就会是“怪盗基德的挑战状！国际大盗重出江湖！”，偶尔会出现标题为“迟到的活跃！沉睡的小五郎事件簿！”的报道也不奇怪。

焦点的更迭日新月异。这之间的变化看似跳跃，其后未必全无联系。

 

“最近真是活跃呢，那个影武者的怪盗桑。”名义上说是接受了小学生的身份，生活中却从未显现出小孩子模样的灰原划动指尖略过了手机屏上的热点话题。目光在紧随其后的文字上短暂停留，她出声念出那字体明显要小一号的副标题，“基德克星再次立功……”她有些好笑地抬起目光看向不远处的江户川，“看来某人就算身体变成了小孩，活跃度也依然不减啊。”

“这又不是我能控制的。”课间嘈杂的小学教室内，江户川无奈摊手，表示能力就在那里，想不做出头鸟都难。“我说，你最好别在这时候用手机，如果被小林老师发现的话又要被——”

“啊啦，你现在倒是摆出一副乖孩子的模样了？”尽管内心并未对此有所忌惮，灰原还是收起了手机。“我还以为你对童年回归会很不满呢。”

“不满又能怎样？”江户川在座位上无聊地晃着腿，“十年前的‘童年’和现在根本不能比。”他敲了敲桌面上的课本，“光是课本都不知道换了几版了，教学方式和以前也不太一样，更何况……”此时少年侦探团的另几位货真价实的小学生成员正吵嚷着什么走进教室，江户川抬头看了看他们，并在视线对上后打了个招呼。收回目光，他继续方才说着的话题。

“……这个时代，很多东西已经不受年龄限制了。”

“我是小孩子，所以不会被问罪”的借口早已是无理取闹，很多领域也在出现愈来愈多的低龄达人。如果条件许可，小学生甚至也能拯救世界。

“看不出来小学生活还能带给你这么多感想，”灰原调侃地挑眉，“感慨颇深？”

“你难道没有这种感觉？”江户川单手托着腮，没好气地回了一个半月眼。“说实话，我觉得现在的你就算以7岁的外貌走进GUCCI的店面，指明要预订某款提包的丝绒限定版，他们也不会有丝毫奇怪地立刻帮你办。”

对这明显文不对题的比喻，灰原没有立刻接话。

“所以，”随着教室内的喧嚣略微收敛，她也压下了话音，“这就是‘江户川柯南’能够如此活跃的理由？”

既然小学生年龄的犯罪者都有可能出现，活跃在报纸头条的小学生侦探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吧，活跃什么的，”江户川维持着托腮的姿势，“我是想着，如果能被看到的是‘江户川柯南’的话，人们对‘工藤新一’的关注度会减弱一些……”

名义上的自我保护，尽管形式并不低调。

“能被看到的是‘江户川柯南’吗……”课间的吵闹已经完全静默了下去，这短暂的、毫无孩童趣味可言的对话也不得不戛然而止。将自己的课本在桌上放好，灰原藉由课前最后的浅浅骚动，在话题彻底结束之前再说上那么一两句。

“可如果在‘江户川柯南’活跃的同时，‘工藤新一’也依然能被公众看见呢？”

“哎？”诧异地收起托腮的手，江户川隐约觉得自己的下一节课绝对不可能心平气和地配合老师装傻到底了。

“难道有什么人向你保证过，小偷绝不会说谎吗？”

 

老师在黑板上演示着最简单的算术，答案在题目被写出那一刻就已无比明晰。而江户川无意识地在手边的笔记上抄下那些如同真理般毋庸质疑的算式，思维仍然停留在课间的话题。

灰原的质疑本身没有问题，毕竟对于刚离开那个地狱没有多久的她而言，能够完全信任的人实在是太少太少了。可她也的确指出了一些问题，一些一直以来被忽略的微小矛盾。

小偷绝不会说谎……黑羽本人也好，其他什么人也罢，并没有人这么亲口保证过。

讲台上老师正讲解着等式中等号的两端应完全相等，刻意放慢的语速让小孩子也能立刻听懂。

与其说是说谎，不如说是什么也没有说。

抄写算式的笔尖停住，未完成的等式止于一个因写字的人走神而有些歪斜的等号。

说起来，自一开始自己就认定了，那家伙是个可以完全信任的对象，有什么情报也会尽快让对方知道。被服部发现了身份的事也好，灰原出逃的事也好。可对于黑羽所身处的世界，他可算是一无所知。

纸面上略带烦躁地敲着笔，江户川将方才未写完的等式填补完整。

说起来，自己连黑羽有没有什么其他的朋友都不太清楚。尽管现在看来黑羽和服部的关系不错，偶尔也会和灰原上演那么几场颇有技术含量的斗嘴——可这都只是江户川柯南为他所带来的人际关系而已。自己相对熟悉的，也就只有那个和兰长相极为相似的青梅竹马，和对方那在警视厅工作的父亲。

可就算是那位和兰十分接近的中森青子，当时还是工藤的自己也没和她说过几次话。因为管辖范围的原因，办案时与中森警官也没有太多的交集。在交流中，黑羽也多多少少提到过一位被称为“寺井爷爷”的助手，但有关这个“寺井爷爷”的具体细节，都被他以一句“魔术的奥秘是不能主动揭穿的”搪塞过去了。

在这个一举一动都有可能与人产生交集的世界，一个人身边能够联系到的难道会只有这屈指可数的几人吗？

笑颜相向的同学，会在课后一起逛商店街的朋友，在必要时会帮人一把的可靠同伴……再老套的故事也总会出现几个这样的角色。就算是完全不出门的NEET，在网络上也多少会有几个交流较为频繁的对象。

为什么从来也没有接触过呢？

 

这个世界，似乎无法容纳复数个主角的存在。因为一旦人人都成为事件的中心，故事本身也就成为不存在重心的群像戏，让一切都纷纷杂杂吵吵嚷嚷地挤在一起。

世界线真的相交了吗？

另一个世界中所提及的那些设定与事件，真的对等地存在于眼前的现实中吗？

在提及外传时，讲述中总会出现“这又是另一个故事”的字样，可江户川本以为他们所经历的是同一个故事。

同伴，危机，敌人……一切都在同一时刻发生，全部危机都能一同去应对的，同一个故事。

他本以为他们在下的是同一盘棋。

 

可一场公平的棋局，理应能够看到对方手中所有的棋子。

 

 

 

 

 

第14章 Puzzle 14

Puzzle 14 黄昏，也被称作□□□□。

 

后来，所有的棋子悉皆被摆在了棋盘上，各就各位。

镇定自若地落下第一子，亦或是当着对手的面掀翻棋盘，选择可以有很多。

在那万千可能姓中找到那并不唯一的最佳，穷举便是最简单直接的进化。

正确的路线会有千千万万。然而，殊途同归。

 

思前想后也无法从黑羽那有限的人际网中总结出什么特别情报，郁闷的江户川直到当天的课业结束也没能走出灰原的简单一句话引发的头脑风暴。想要得到更多信息，可直接问本人并不是什么好主意——就算对方不会说谎，不代表他不会隐瞒和装傻。

询问身边的人同样也不是什么完美的解决方案。千万条视线交织相汇所形成的那个答案，其中包含的主观色彩就像是因人而异的滤镜，有的线条直接色块夸张，有的模棱两可啥也看不清。再加上询问者本身的主观意识又添加一层滤镜后，想要正确观测到观察对象的正体简直是天方夜谭。

果然还是亲自去看一看比较直观……迅速敲定了放课后的计划，江户川在离开帝丹小学的校门后就径直奔向了电车的车站。当然，他没有忘记请身为同盟军的灰原帮忙打掩护。

“如果看到兰的话，”他匆忙开口，仿佛小学生的晚归是理所当然，“帮我说一下，今天会晚点回去。”

尽管顺路，灰原似乎并不乐意去干这猫头鹰的工作。“你既然都想到要事先请示了，”她事不关己地抱臂，“何不自己亲自发个短信呢？”

江户川则轻描淡写地表示这只是个先斩后奏的策略。

“如果是由我事先去说，可能一开始就会被驳回了。”

简单与灰原敲定了晚归的理由，江户川便立即将自己的计划付诸实施。他加快脚步穿过车站前并不密集的人群，仰头看着电车线路图计算着最省事的路线规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