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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微一笑，赵吏不置可否的叹了口气，却也没有反驳玄女的话。

　　“回生之术……？恢复青春和寿命？就这么简单？？那那个邪神的召唤阵呢？”

　　夏冬青仍然是有些懵懂的，他能够听出玄女话语里回生之术的大致涵义，却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尤其是……这事还牵扯上魔族和那个所谓的邪神。

　　“当然没那么简单，回生之术，是用其他的生命作为献祭，让施术者本身重新恢复容颜和寿数的一种邪术，既然是邪术，当然就是有很大的反噬的，施术者在一次两次尝到甜头之后，只会变本加厉，但是冬青……你要知道，人类所追求的长生，注定是要付出代价的。”

　　微微一愣，夏冬青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个因为吃了太岁而只能靠着吸食别人寿命生存的女子和她的爱人,一时间又有些感慨,没能注意到赵吏脸上一闪而过的阴郁.

　　黑衣的摆渡人看着不远处祭台前方站着的女人,漆黑的眼睛里是冷漠,亦是了然,凛然至极,却又悲悯至极.

　　\"想要不被所谓的代价左右，她就只能让能够消除她业力和代价的存在诞生，而能够让她保持着这样的结局活下去的存在，除了神，就是魔，她的罪孽已经太重了,注定会被神抛弃，能够让她选择的，就只有魔。而今天晚上的这次献祭,对她来说,也许也是最后一次献祭了.\"

　　赵吏的话音刚落,夏冬青便猛然感到身周的气息停滞了下来,那些铺天盖地的怨气恍如实质般,犹如发丝一点点缠绕上了程芳的手腕,就犹如程芳现在正在执行的动作一般无二。.

　　她将那笼中的已经被咒术僵化的动物取出,用红色的细线细心地捆住了它们的四肢,勒住了脖颈,又用一把金色的小刀向着它们的头颅刺去,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半点阻塞和心软，下手之狠辣，可见已经做过不知道多少次。

　　而夏冬青也看到,那些已经实质化的怨气犹如利刃般,眼看着就要随着她的手起刀落刺穿她自己的头颅.

　　\"呯!\"

　　烟硝的气息在身周随着怨气弥漫开来,夏冬青回过头，看着赵吏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拔出的，正在冒着青烟的枪口微微一怔,随后就听到了女子骤然发出了凄厉尖叫,急忙回头去看,却见那程芳拿刀的手已经血如泉涌,她嘶吼着,尖叫着,在怨气被打断的那一刻，原本丰盈的身体在那一瞬间变得干枯腐败,犹如被风干的花瓣那样,彻底失去了原本的动人欲滴.

　　还差一点了……还差最后一点了，为什么……明明就差最后一点了!就差最后一点!我就能永远活下去!为什么阻止我!\"

　　她猛然回头,苍老的面容上青筋暴露，看上去狰狞而又恐怖,看向赵吏一行人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怨毒,在看清阻挠她的人的位置后,越发凶狠的扑了过来.

　　

 

　　☆、第 96 章

 

　　\"我没想阻止你.\"

　　见她已经状若疯魔,赵吏唇边忽然绽出一抹笑容,他看着眼前人不人鬼不鬼的程芳,伸手拍了拍夏冬青的肩膀,示意他去解救祭台上的那几只生死不知的动物，随后,他看着程芳，金色的灵气骤然在这个诡异阴森的空间炸开,瞬息间,阻挠了程芳扑过来的利爪.

　　\"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魔不像魔,瞧瞧你这副德行,永远活下去永远的美貌就凭你这被怨气腐蚀得快要消失的脸你也配\"

　　黑衣的摆渡人依旧在微笑,可笑容里却莫名的带上了玄女说不出的冷硬与无情,如同居高临下的统治者注视蝼蚁一般的眼神注视着眼前越发疯狂的程芳.

　　\"放心,你犯下的罪当然会由你自己偿还,既然求的是永生,求的是美貌永驻,我当然会帮你达成所愿.\"

　　他的手缓缓从那金色的光圈中伸出,骤然显现出来的威压让状若疯魔的程芳那原本还在疯狂攻击光圈的身体骤然僵直,最后在赵吏的手伸向她的瞬间,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赵吏面前.

　　黑衣的摆渡人俯身看向眼前苍老的女人,眼中的暗色比任何一次都要浓重,他修长的手指缓缓抚摸程芳的脸,力道看上去轻柔得就像是在抚慰自己美丽的爱人一般,可眼底里的冷酷,却好像亘古不化的寒冰一般,冻得人动弹不得.

　　\"赵吏!\"

　　身后,玄女看着眼前诡异的一幕,哪怕赵吏只是背对着她,却仍然让她感觉到了一种如芒在背的恐惧,全身的毛孔都被本能驱使着,仿佛在疯狂叫嚣着逃离赵吏身边,可理智却告诉她,她不能逃走,一旦离开,后果就不是她能够承担得了的.

　　她轻声唤了赵吏的名字,一只手下足了气力一把按住了赵吏的肩膀,感受到赵吏的身形猛然顿了顿,随后那种压迫得让人喘不过气的气势骤然松了下来,黑衣的摆渡人回头看了玄女一眼,眼中的神色让玄女微微一怔,仿佛明白了什么,却又仿佛什么都不明白.

　　随后,玄女看见他回过头,遥遥地看向祭台旁边正在解除那些宠物身上咒术的夏冬青,这一刻，玄女虽然看不清他的眼睛,却知道赵吏在用一种怎样的目光看着不远处的他.

　　那眼神一定和刚才一样,太过清亮直白,太过坚定深沉,那仿佛把一切都置之度外的感情汹涌而来,又在瞬间寂寂落下,深埋心中。

　　她不知道赵吏做了什么决定,也不知道赵吏即将要做些什么,但是她知道,赵吏即将做的事所换来的结局,恐怕是让她和夏冬青都无法接受的.

　　她缓缓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却最终只能任凭自己的手垂落，从来没有一刻，她希望自己能阻止赵吏,也从来没有一刻，她比现在更清楚，她阻止不了赵吏做任何事。

　　恍然间，玄女的耳边骤然传出一阵无法言喻的呼啸声,铺天盖地的黑色魔气从祭台的四面八方涌动出来,吞噬了祭台四周巨树上的动物尸体,随后混合着那些怨气,扑向了跪倒在地的女子身边,疯狂残忍的破开了她的身躯.

　　显然，似乎是感应到了阻碍，那已经等候多时想要降临的邪神已经迫不及待了。

　　黑色的气息流动着,程芳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了整个空间,在祭台边解救最后一只动物的夏冬青在听到她的声音后，忽然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样回过头,就正对上了赵吏看着他的那双眼睛.

　　那双眼是他熟稔的黑色，依然那么温柔,那么清澈,可眼中蕴含的情感却让夏冬青猛然一怔,想要细细分辨，赵吏却没给他机会，因为下一秒，赵吏的身形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他走近眼前的祭台,看着还在汹涌地从四面八方冒出来的魔气争先恐后地进入程芳身体里，沉默几秒后，轻轻抽出了一把小刀,毫不犹豫地划开了自己的手腕。

　　“赵吏！？你做什么！？”

　　夏冬青阻止不及，只能眼看着那鲜艳的金红色液体伴随着刀刃的划下,一点点滴落在了祭台上,夏冬青知道，那是赵吏元神里最纯粹的灵力凝结成的血液,每一滴,都蕴含着极致的力量.

　　在赵吏的鲜血落入祭台的瞬间,那原本冲天的怨气越发澎湃了起来，原本僵直跪在地上的程芳再度发出了尖厉的嘶吼,原本苍老的面容却因为怨气的侵入再度变得年轻貌美,可她的表情却不像她的面容那样变得那么美好,狰狞而又凄厉的痛苦表情占据了她那漂亮的脸,而随着她苍白的头发重新化为纯黑时,她所有的动作骤然停止,就那样犹如一座雕塑一样,保持着那跪地的姿势，彻底失去了所有生机.

　　见到这一幕,玄女整个人一个激灵,难以言说的恐惧从心头泛起，她当然知道程芳是罪有应得,，屠杀生灵，召唤邪神，这样的下场其实已经早就注定。而她也清楚,造成程芳这样凄惨死去的原因是她造下的孽因，是那些被她屠杀折磨致死的宠物们的怨气被魔气催化后的反噬所造成的结果，这所有的一切仿佛都是她罪有应得，一切都仿佛是理所应当的。

　　可是她也同样知道,那个她无法逃避的事实：促成这一切的……不是别人,而是赵吏,如果不是他最后刻意浇灌上去的那几滴灵血,这里的怨气绝对就达不到致人死地的程度,而这压死骆驼的最后的这一根稻草,是赵吏亲手压上去的。

　　【“既然求的是永生,求的是美貌永驻,我当然会帮你达成所愿.”】

　　她看着年轻貌美的程芳保持着跪着的姿态,痛苦狰狞的面容永远定格在这一瞬间,心中的凉意和不可置信让她忍不住有些发颤，而赵吏刚才的话此时此刻犹如惊雷一样在心尖闪过，让九天玄女心中的恐慌遮天蔽日般汹涌。

　　“赵吏……你……做了什么？”

　　她嘶哑着声音，难以置信的看向祭台边慢慢按住手腕伤口的黑衣摆渡人，看着他转过身，看着他身边一脸茫然的夏冬青皱着眉看过来的视线，心中的凉意蔓延到全身乃至骨髓。

　　

 

　　☆、第 97 章

 

　　“你觉得……我做了什么？”

　　黑衣的摆渡人轻轻挑起了眉，看向玄女的目光清冷而又淡漠，他微微咧起一个笑，指尖缓缓擦过自己手腕上的伤口，似疑惑，又似嘲讽地反问。

　　玄女哑了声音，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却见赵吏缓缓走上前来，转到了程芳的面前，看着那张保持了痛苦，绝望，恐惧和狰狞的脸，那张脸很年轻，却绝对再也称不上美丽，那些所有负面的情绪糅杂在那张年轻的面容上，除了让人感受到恐惧，再也没有其他。

　　“我只是替她做了她想做的事，同样也替那些死在她手里的生灵做了它们想做的事情罢了，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听到这句话，夏冬青微微一愣，眼中的色彩顿时凝重了下来，他顾不上那些被他解救的动物，放任他们跑远，随后三两步跑到了赵吏身边，一把握住了赵吏的手腕，让他面对自己。

　　入手的冰冷触感让夏冬青心中猛然一抽，他握着赵吏的手，抬头去看他的眼睛，想要寻找刚才被他印入眼底的那一丝他看不懂的波澜，却被赵吏一把挣开。

　　黑衣的摆渡人后退了几步，似乎夏冬青的手和温度对他造成了什么莫大的伤害一样，那反应让夏冬青吓了一跳，刚想上前，却被一阵骤然涌起的尖啸声打断，几人回头，赫然发现祭台中央，一道漆黑的裂口慢慢的撕裂开来，黑暗的魔气犹如浓墨一般铺开，将整个祭台尽数淹没，随后，那裂口之中，野兽般的咆哮此起彼伏的涌动出来，一声近过一声。

　　“这是……通往魔界的裂缝！”

　　玄女看着那道裂缝，感受到里面层层叠得涌动出来的魔气，只觉得全身都在因为这种阴暗的力量而刺痛不已。

　　手腕微动，她穿上了羽衣，看向赵吏的眼睛里，难得涌起了些许愤怒。

　　“赵吏！你明明知道！！你明明全都知道！可你……为什么要帮助程芳打开魔界缝隙！”

　　赵吏沉默着，没有说话，夏冬青却是皱着眉头站到了玄女和赵吏中间，有意无意的把赵吏挡在了身后。

　　“小亚，我不管今天的事情是谁的错，先解决了眼前的事，我们再说别的！”

　　他回身，握住赵吏的手，目光却没有面对玄女时的强硬，而是带着柔软的祈求，这样的目光让赵吏微微一颤，不由自主的捂住了头避开了这道让他觉得沉重至极的目光，随后再度甩开了夏冬青的手。

　　“吏吏，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夏冬青并不在意，依旧毫不畏惧的站在他身边，魔界缝隙里传出来的感觉让他的人魔之心在不断鼓动，时隔千年再度感受到这样的力量，那让夏冬青觉得，如果没有赵吏在身边，他可能随时都会濒临疯狂的临界点。

　　“阻止它们，青仔……我们要阻止它们。”

　　微微笑了笑，赵吏伸出手，忍不住摸了摸夏冬青的头，随后他看向玄女背着夏冬青的脸，向她做了一个口型。

　　“如果这次我回不来了……帮我照顾好他。”

　　玄女猛然一怔，刚想问赵吏什么意思，魔界缝隙便猛然一阵震颤，魔物们狂暴嘶吼就已经冲破了两界隔膜的束缚，呼啸间冲了出来。

　　邪神巨大的躯体撕开了裂缝，长着牛角的巨大头颅带着震天的怒吼呼啸而至，尖厉的爪牙刚一显露就向着不远处的三人抓了过去。

　　赵吏的枪骤然上膛，灵力子弹向着眼前巨大的魔神激射过去，却丝毫无法触碰它分毫。

　　而显然，眼前的邪神也是有备而来，他的目标也毫无疑问指向了刚刚恢复记忆没有多久，还没能完全觉醒的人魔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