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雪爬了过来，趴在栅栏上，“那你呢，伤口怎么样，让我看看。”

　　司马云抓住了她试图要伸过来的手，抿唇一笑，“我没事，这点小伤，没什么大碍。”

　　沈昭雪有些生气，“你方才真是要吓死我了，要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傻瓜。”司马云抬手拭去沈昭雪眼睛里掉出来的晶莹。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沈昭雪哭笑不得。

　　司马云抬眼望了眼四周，觉得着场面有些似曾相识，不过他们即将要面对的可不是好对付的阿里娅公主，而是铁面无私的圣上，“你怕吗？”她问。

　　沈昭雪摇摇头，“有你在，我不怕。”

　　“有我在…”司马云呢喃。

 

第91章 [91]

　　沈老太前脚刚走没多久，孟香兰便得知此事, 抓来府里一个小厮询问情况, “我怎么听着有大吵大闹的声啊。”

　　“回夫人, 是老夫人, 老夫人来找老爷来了, 不过具体说了些什么小的便没听清了。”

　　“行了，你走吧。”孟香兰放开了那小厮, 开始算计起来，那个老不死的肯定是为了沈昭雪的事情去找老爷, 先前昭安就有提到过, 要好好提防这老太太，她很有可能是沈昭雪那一伙的, 以免夜长梦多，她得赶紧进宫去一趟，和昭安好好商议商议这接下来的策略。

　　夜深人静, 有一个黑影偷偷摸摸来到了宗人府大牢外，毫无疑问他被拦了下来。

　　“何人擅闯宗人府禁地！”

　　黑影揭下来自己的面罩, 生怕被人认出来左顾右盼。

　　“原来是沈大人, 失敬失敬。”

　　沈岐文从兜里掏出一锭银子，“我要见见昭雪。”

　　狱首左看看右看看, 也是十分谨慎，“大人您可要快点，要是一会暴露了，小的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打开监牢大门, 前面有狱卒为沈岐文带路，他先是被带去了一个较为封闭的房间，随后便听狱卒说，“大人，您先在此稍作等候，小的这便去将人给您带来。”

　　沈岐文点点头，没再说话。

　　司马云和沈昭雪两人隔着栏杆牵着手，沈昭雪就这样靠在栅栏上浅睡，当作靠在她身上一般，这个时辰点，牢房里的犯人基本上都已经歇息下了，因此当有脚步声和火光靠近时，沈昭雪不由惊醒过来，狱卒先是敲了敲铁栅栏，又开始自顾自解开门锁，“沈昭雪，有人要见你。”

　　有人要见我？沈昭雪第一个反应是懵的，回头看向将军，她的眼神也满是担忧，又有谁会在这个时间点来探监。

　　就在这时，从近来大牢便一直保持沉默不说话的司马伯逸忽然开口，“是沈岐文那老家伙，亏他还算是有良心，不忘还有自己的女儿。”

　　沈昭雪半信半疑跟随着狱卒走了出去，直到一路上被带进了一个房间里，在看见那人背影的时候，爹猜对了。

　　“沈大人，你们只有半柱香的时间，有什么话就快点说吧。”狱卒说完，将门给带上离开。

　　“爹…你怎么来了。”沈昭雪喃喃。

　　“你这孩子，再怎么说你也是爹的女儿，爹能见死不救吗？”沈岐文上前一步，搭上她的双肩，“昭雪，你听爹说，明天审讯你就这样说，你长期以来一直被司马家蒙在鼓里，你并不知此事，你也是受害者！这样一来，陛下就不会治你的罪了。”

　　沈昭雪挣开他的手，后退两步连连摇头，“我不能那么做。”

　　“为什么？”时间有限，沈岐文焦急不已。

　　“我不能陷司马家于不义，况且我本就是知道实情的人，我无法说这个慌，昭雪已经嫁到了司马家，便生是司马家的人，死也是司马家的鬼。”

　　“你这孩子，怎么如此顽固不化，难不成你当真喜欢上了一个女人？”

　　沈昭雪低下头去不回答。

　　“昭雪啊，你就听爹的一次好不好？”

　　沈昭雪骤然抬起头来直视沈岐文，“爹，昭雪从小到大一直努力在做一个听话的女儿，尽管如此也没能得到您的多少关注，但对您的要求，我从未违抗过，包括当初嫁给将军，是两个姐姐不愿意，我怕爹您尴尬，才站出来，现如今，女儿别无他求，只求爹您想办法救救司马家，行吗？”

　　沈岐文陷入了两难，事到如今，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而且一旦他真的替司马家说话，哪怕一次，就表明要和丞相对着干，到时候他沈家也会成为针对的对象。

　　“昭雪，爹就此命令你，你明天一定要按照爹的办法说，这不光是爹的意思，更是你祖母希望看到的。”

　　“祖母也知道了？”沈昭雪惊讶。

　　“更何况是知道了，要是没能救你，你祖母恐怕会让你爹我吃不了兜着走，所以孩子听听话好吗？”

　　沈昭雪低声喃喃，“看样子，祖母也不同意我和将军在一起啊…”

　　“咚咚咚！”门外传来敲门声，狱卒推门进来，“沈大人，时辰到了。”

　　沈岐文抿抿唇，只好作罢，临走前还不忘强调一句，“好好想想爹跟你说的话。”

　　沈昭雪又重新被送回了牢里，司马云立即趴了过来询问，“怎么样，他们有没有拿你怎么样？”

　　沈昭雪摇摇头，看着情绪不大好。

　　“来见我的那个人，是我爹。”沈昭雪喃喃。

　　“你爹是不是说，让你明天审讯否认一切？”司马伯逸问。

　　“爹您怎么知道？”

　　司马伯逸轻笑，“我跟你爹斗了几十年，太了解他了。”

　　司马云恍然大悟，她怎么没想到那里去，赶紧抓着栏杆对沈昭雪说，“昭雪，你就听你爹的，他不会害你的。”

　　沈昭雪连连摇头，“我不能，我也不要，昭雪生要做司马家的人，死要做司马家的鬼。”

　　“昭雪啊，你就听你爹的吧，这件事情，本就是我们司马家对不住你，就当是还你了，等你重获自由，让你爹再为你寻个好人家不难。”司马伯逸劝说。

　　“夫君，我不要，我宁愿跟你一起死，我也不要独自一人活在这世上。”沈昭雪祈求，眼里闪烁着晶莹，司马云隔着栏杆牵住她的手，眼睛早就湿润，她又何尝舍得，如果只能做一个选择，那她当然希望她能够活下去。

　　“夫君，你说话呀…”沈昭雪声音颤抖着。

　　司马云头一次感到绝望，和深深地无能为力，她居然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她又如何忍心开得了口，自私得说让她不要选择活着，跟她一起死，她做不到那样。

　　沈昭雪也是头一次，看见将军在自己眼前落了泪，她大概永远也忘不了这一幕。

　　孟香兰深夜出府，沈岐文深夜才归来，夫妻二人各自心怀鬼胎瞒着对方。

　　她和沈昭安约好了在一家客栈见面，早就定好了包房，出入时都要左顾右盼以免被人给发现，之所以不选择在宫里见面，也是觉得在这个节骨眼上容易引人耳目，宫中人来来往往四处都是眼睛和耳朵，反倒是宫外安全。

　　“昭安，娘担心你爹会想办法救沈昭雪，我们必须得抓紧时间斩草除根。”孟香兰说。

　　沈昭安眼露杀气，“那就只能先一步下手了，万一明天那沈昭雪在审讯时，毫不承认，那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孟香兰表示赞同得点点头，“早点下手也好，免得夜长梦多，事不宜迟现在就动手。”

　　“哎，娘，等等。”沈昭安忽然站起身来，取出了一套衣服来，“我们把这个换上，亲自了结沈昭雪，这种事让别人办我还真不放心。”

　　“昭安你办事真是越来越有娘的作风了。”孟香兰欣慰得笑。

　　“还不是这些年跟着娘身边耳濡目染学到的。”沈昭安回答。

　　魏雪被释放了，因为身上带着伤不便做出太大的动作，因此就连走路也都是小心翼翼，一不小心扯到伤口都会令她疼得呲牙咧嘴，额头冒冷汗，秦孙来接她来了，守在外面已久。

　　魏雪只是瞥了他一眼，并不想搭理他，秦孙赶紧跟了上去，试图去扶着她一把，“魏雪，你怎么样？”

　　“你走开，别碰我。”魏雪忍着痛，加快自己的脚步。

　　秦孙看得出来她在隐忍着，咬咬牙，“我扶你走。”

　　魏雪终于停顿了下来，质问他，“秦孙，你怎么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

　　“我知道你因为将军的事情还在怪我，….”

　　还未等秦孙把话说完，魏雪已经将他给打断，几乎时咬牙切齿得说，“我不是怪你，我是恨你。”

　　秦孙愣了愣，见魏雪准备继续前行，又紧急追了过去，在她耳边絮叨，“我知道你恨我，我也不求你能够原谅我，但是你就不想要活下来吗？”

　　魏雪冷笑，一边挣扎前行，一边开口反驳他，“靠背叛自己救命恩人苟下来的姓命，不要也罢。”说完，伤口传来的剧烈疼痛让她支撑不住一个踉跄摔倒在地，秦孙见状急忙上前去想要扶起她。

　　却被魏雪一声给喝住，“别碰我…”说完，自己一点一点艰难地站起身来，侧着脸同他一字一顿说，“待我伤好，我会去劫狱，哪怕拼了我这条姓命，我也会去救将军。”

　　“我也去！”秦孙几乎是毫不犹豫脱口而出。

　　“你觉得你还有脸去见将军吗？”魏雪反问他。

　　秦孙怔了怔，垂下头去，“我没有脸去见将军，但是为了救将军，豁出去我这条命也在所不惜，这是我欠将军的。”

　　“那行，希望你到时候说话算话，别做个畏头畏脑的胆小鬼。”魏雪说完，加快脚步向前走去，这一次，秦孙并没有再追上去，只是站在原地，目送着她远去。

　　魏雪，你放心，营救将军，我一定会在所不辞。

 

第92章 [92]

　　临近子夜时分，大家几乎都已睡下, 唯独司马云一人还清醒着, 或许是身上的伤口在隐隐作痛致使她不得不保持清醒, 又或许是对于前路的担忧, 明天便会面临审讯, 无论昭雪最终能不能得救，她们此生恐怕都无法活着在一起了, 这真是令人感到难受的一个现实。

　　而此时此刻，她就正安静地靠在自己的身旁熟睡, 一只手紧紧攒着自己的衣袖, 司马云禁不住抬手轻轻抚摸她的脸庞，只要一想到, 将来恐怕都无法再触碰到她，便倍加珍惜现在。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司马云总会不禁回忆起两人最开始的相识, 是什么契机让她爱上了眼前的这个女孩呢，司马云不知, 也道不出由来, 她只知道和她待在一起的时候，内心深处得到了温暖, 归属，就像是冬日初升的太阳光，照进心里一样。

　　大牢的铁门忽然被人打开了来，在这深更半夜发出枝桠的响声, 司马云立即提高警惕看了过去，同一时间隔壁的司马伯逸，隔壁的隔壁的司马冲也都纷纷被吵醒过来，或许是因为过去都当过将军的条件反射，直到年纪大了也还是睡得浅，稍微一点声响便能惊醒。

　　紧接着有几个狱卒提着灯笼走了进来，司马云注意查看，发现他们竟朝这边走了过来，最后停在了沈昭雪的牢笼前面，为首的狱卒掏出钥匙来开锁。

　　而这个时候沈昭雪也已经渐渐转醒过来，摸不清现在是什么情形。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司马云警惕发问。

　　“沈昭雪，有人要问话，跟我们走。”说完，几个狱卒便走了进来试图将沈昭雪给带走。

　　沈昭雪很是抗拒，没由来的心底有不好的预感，她的手紧紧抓着司马云的手，不肯跟他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