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玥神情有些松动,拂袖素手置于琴弦上,琴声响起,幽雅动听,时而慷慨激昂,时而温柔雅致。
奏了良久,琴韵渐缓,似乎乐音在不住远去,倒像奏琴之人走出了数十丈之遥,又走到数里之外,细微几乎不可再闻,回旋婉转,忽高忽低,忽轻忽响,低到极处之际,几个盘旋之后,又再低沉下去,虽极低极细,却每个音节仍清晰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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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亭外传来几声掌声,立马将任盈盈飘游的思绪拉了回来。
琴声忽寂,箫玥闻声看去,只见月光下东方不败从灼灼的桃花林走出来,脸上带着笑,可一身白色长衫却将人映得冰冷异常。
“东方叔叔。”任盈盈已经彻底回神,起身跑出亭子,单膝跪在东方不败身前。
东方不败并不理会任盈盈,径直走到凉亭里,幽深的眸子紧盯着箫玥看,“不曾想因萧得名的玉萧公子,弹琴的功夫更好,竟让人听得如痴如醉。”话间间,瞥了眼任盈盈。
任盈盈心下了然,对东方不败一拜:“天色已晚,盈盈回房去休息了。”
待任盈盈走远,东方不败从身后拿出一篮子酒,坐下摆置在石桌上,不动声色的说道:“你不肯吃药,却跑到这桃园里和佳人花前月下弹琴奏乐,倒是真有闲情逸致。”
箫玥想反驳,环顾了一下四周,还真是花前月下,这也无怪乎东方不败这么说,只是弹琴奏乐,也是她醉心于乐曲中,忘了身边还有个任盈盈罢了。
见东方不败摆弄着两套酒具,箫玥敛着笑意,“你是来找我喝酒的?”
东方不败酌了一杯酒,另有所知道:“本座只想找个地方喝酒,却不想打扰了公子和佳人的幽会。”
箫玥轻轻一笑,这笑犹如冰雪消融,柔美动人:“什么公子佳人,你难不成忘了我是个姑娘家。”
凝着对面这人脸上的笑意,东方不败的眼底仿佛流淌着熔岩,唇角恣意绽放了笑颜,“本座倒是差点忘了,你玉箫公子向来是男女通吃,爱慕者无数。”
知道对方故意打趣自己,箫玥颇为无奈的偏开头,却闻到空气中的酒香,这是梅子酒?她勾唇一笑,伸手从篮子里拿出一壶酒。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梅子酒?”箫玥虽喜欢好酒,却也挑剔的很,劣质的酒她绝不会委屈自己喝,而知道她喜欢梅子酒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东方不败笑而不语,那日月夜麦田,她见这小家伙开了坛酒却一口未动,便猜出她不喜欢烈酒。这梅子酒较为柔和且不伤胃,虽味苦、可下咽时丝丝甘甜,直达味蕾,亦是东方不败平日钟爱的,不曾想随便带了几壶,竟对这小家伙的胃口。
见对方沉默不知在想什么,箫玥也不打扰,取了壶酒,倚靠在凉亭的栏杆上,自饮自酌起来。
想起方才这小家伙弹琴时专注的模样,东方不败不由往她腰间看去,倒真是宝贝这支玉萧。她缓缓扬唇,语气却是不屑:“也不知你腰间的玉萧和你有什么渊源,竟让你那般不要命都要从我手上抢回去。”
箫玥清眸微颤,抚摸着腰间的玉萧,轻启薄唇,略带殇然:“这是我娘的遗物。”
东方不败身子一僵,意识到自己犯的错,可道歉的话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却见箫玥唇上残留些花酿,月光下映着泛光,盯着瞧了许久,只觉口干舌燥,忍不住又饮下一杯。
闻着桃花的幽香,品着梅子酿,箫玥饶有兴趣的看向东方不败,浅笑着揶揄道:“如此良辰美景,若有佳人一舞,我想这辈子我都不会忘记了。”
东方不败拿酒杯的手一顿,盯着那双清亮的眼眸,却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
“好。”话落,她飞出凉亭,扯下头上的发带,三千青丝落下,随风飘扬,指尖灌入真气于发带上,那手中的发带展得挺直,手腕轻轻旋转,剑身也如同闪电般快速闪动,剑影闪闪,与她柔软的身影相融合。
忽然,东方不败纵身而上,绕着桃花园如天仙般环绕在青色的剑光中,只在一瞬扭身一旋,徒然向下坠去。
箫玥还沉浸在那绝美的舞姿中,忽见她旋身而坠,心头邹然一惊,瞬间移身,接住那个下坠的人,两人旋转着身子飘然落地。刚想开口质问东方不败,知不知道刚才那么做有多危险,就撞进一双满含笑意的眸子。
知道她是故意为之,箫玥有些气愤的同时又有些气自己,以东方不败的功力,这点危险怎会伤到她?可就在方才那一刹那,箫玥真实的感受到了惧怕,她怕这个人会从她生命中就此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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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不败墨色的眸里带着邪魅的笑意,她可是清清楚楚在那双澄澈的眸里看到了担忧和一抹炎热的光芒,那是不同于往日的淡然平静,这个人也是在乎自己的吧。
东方不败忽而一笑,笑得狭促又明媚,戏谑的笑意漫开眼底,看得箫玥面色一氵朝,当即没好气道:“有什么好笑的?”
东方不败从善如流:“你的脸红了。”
箫玥的清眸不自觉的暗了暗,压抑住心中的悸动,面无波澜的同东方不败保持些距离。
东方不败却不打算给箫玥这个机会,抬手抚向那仍有些红润的脸颊,不似之前冰凉的触感,却异常柔软细滑,在对方愣神之际,东方不败趁机将箫玥圈进自己怀中。
东方不败的身子很暖,让人忍不住想靠近。箫玥努力保持脑中的一丝清明,不断提醒自己,她对东方不败是饱含恨意的,若不是她的师傅独孤求败,自己怎会失去娘亲,母亲这十年间又怎会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活在世上。
只是,心底涌出些许微妙的情愫,似乎很多的事情都变得浑浑噩噩,怎么也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箫玥虽恨东方不败,却也感激董方白,甚至期待有一天再与董方白相遇。在得知东方不败就是幼年与她一起遇险的董方白后,她心里徒生出许多歉疚来,这一切看似有理有据,其实自相矛盾荒唐可笑。
最终,感姓大于理姓。箫玥缓缓闭上眼,就一次、放纵这一次,不去想她的身份,忘记她是东方不败。
直到双手环上对方的腰,箫玥才发现这个人其实很瘦,而且比想象中还要单薄,这宽阔的男装下面竟是一副如此消瘦的身子。想到她这些年的经历,箫玥有些心疼的紧了紧手臂。
东方不败眸子凝锁着她,直到怀里的人说了句,“太瘦了。”
这声音极轻,听得出话语里满含疼惜。东方不败心中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浮上,满满的,填满了冰冷虚寂的心。有多久了,她有多久没有听到过这样被人关心的话语,有多久没有感受过真心的疼惜了。
箫玥并不知道她的话让东方不败想了很多,感慨许多,只是发现对方看着自己的目光有些变了,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面暗藏炎热。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忽然眼前一黑,唇上有温润的触感袭来……
箫玥整个人都僵持住了,眼睛瞪得浑圆,看着东方不败被无限放大完美无瑕的面孔,她有些迟疑,明明该推开对方的,可身体却提不起丝毫力气。
“东方……”箫玥一开口,就发现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有几分软糯的韵味,带着几分诱惑。看着东方不败眸子里闪着异样的光芒,她的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
东方不败原本只是想浅尝辄止一下,却没想到,她低估了这小家伙对自己的影响,她几乎不做一丝的犹豫,从最开始的浅吻转化为深吻,吻着再也不想放开她。
第25章 各怀心思
良久,两人方喘息着分开,双唇均是异样的鲜艳欲滴。
箫玥慌乱的后退,东方不败不由分说的跟了上去,将她抵在凉亭的栏杆上,鼻尖充盈着淡淡的香甜气息。不知为何,在闻到这个味道,她只觉饥饿,只想把眼前的这个人吞入腹中。
东方不败低下头,对着箫玥耳朵呵了口热气,低柔的嗓音,充满了蛊惑的意味:“其实,你对我是有感觉的。”
“我没有。”拒绝的话刚一出口,箫玥就被东方不败紧紧的禁锢在自己怀中,不容她有任何反抗的机会。
“云清月,云清月…清月……”东方不败一声声呼唤,这些年每每想起当初这个人时,心里都有一股暖氵朝滑过,可当现实摆在她眼前个中滋味,无法言喻。
箫玥抗拒的蹙起眉,双手抵在东方不败身前,想要把她推开。那双深邃迷人的墨色眸子,在月光下氤氲着一层薄薄的迷蒙,如同破碎的繁星。眼神之中满是眷恋,与她对视,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她还是当年那个她。
一时间,箫玥仿佛失去了力气。东方不败见她不再抗拒,却也异常沉默。她只是温柔望着箫玥,说出来的话却是肆意的霸道,容不得半分拒绝之意。
“我知道,你有你的顾虑,可不管你是谁又有什么目的,你都是我东方不败看重的人。云清月,你最好不要想着离开我。”
听着东方不败霸道的言语,萧玥感受心跳狂乱的同时,也清楚的知道,她并非无动于衷,她不反感东方不败对她做的事,甚至被她打伤后,都无法真心怪她什么。
可眼前这个人偏偏有太多的野心,同时也让她有太多的顾虑和畏惧。更何况,她们的前路早已注定。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这些年,箫玥和东方不败两人早已习惯站在高处各自为政,掌控一切。若非一方先放下心中执念,可想而知,两人不会有好结果。
然而放下,又谈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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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不败盯着萧玥,见她眸里尽是苦涩,抬手摩挲着她的脸,声音里透着一丝无奈的狠戾:“云清月你若负我,我便将你杀了,在用毒.药让你的尸体永世不腐,每日每夜的折磨你。”
萧玥勾唇一笑,笑容中有着一些释然。她主动的环上东方不败的腰,语气柔和了几分:“若我死了,你在怎么折磨我,我也是感觉不到了。”
东方不败突然将怀里的人搂紧,声音低沉:“那我不杀你了,但我要把你绑来黑木崖,让你永世都离不开我。”
萧玥轻轻笑了,月光下,她的笑容显得有些缥缈。
两人之间,就这样彼此相拥,空气中弥漫着奇异的静默,谁也不想打破这份短暂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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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萧玥松开环着东方不败的手。抬起头望着天边的明月,感受着身边人的目光,她似是做了什么艰难的决定,深深看着东方不败。
“这些年我一直用云清这个身份,云清月也是随了我母姓取的名字。我本名萧玥,此中玥非日月之月。”
东方不败袖子里的手暗暗一抖,箫玥,云清月……她没想到箫玥会告诉自己这些,但似乎也就只有这些。
“东方白,不是董方白,更不是董伯方。”
箫玥轻轻一笑,唇边的弧度有些涩然。原来,当初她们就已经彼此互不信任,如果时光重来,箫玥相信,结果亦会如此。
东方白摩挲着箫玥的眉眼,“玥儿,没有别的要说了么?”
箫玥眸里映着点点笑意:“夜深了,回去吧。”
四目相对,一时无言。东方白心里轻叹一声,开口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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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园那晚后,萧玥依旧住在黑木崖,东方白少有时间陪她,偶尔去书房看她,却见对方一直在处理教务,桌案上的折子堆了几层。
见东方不败总是挑灯到天明,也劝她莫要如此幸苦,适当把教务分派出去,教里也不白养了那么些人,对方却总说,这段日子过去就好了。
萧玥也知道近来五岳剑派动作不断,意图联合,侵犯日月神教。然而,五岳剑派面和心不合,内乱都还忙不过来,还想攻上黑木崖,简直痴人说梦。
思及至此,箫玥不由苦笑,若是以前她定会从中加把火,看着他们斗个你死我活。如今换了地点,换了心境,她却没了这份心思。
她走到桌案边,执起笔在纸上写了些字,待晾干卷好后,来到殿外取出颈上挂的哨子吹了起来。不多时,从天边传来一声鹰啼,一只海东青平稳地降落在萧玥肩上。
萧玥将纸条绑在海东青腿上,摸了摸它的头,那海东青忽展了展翅后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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