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山腰上驶来一辆马车,还未到大殿前,坐在车辕的一个十八/九岁女孩儿从车上跳了下来。
“爹爹!”林霜儿快步跑到林客钦,扯过一块襟角迅速帮他包住了手上伤口,语气焦急的道:“哥哥的事情怕是真有误会,我和吴师兄在路上遇到过苏……苏姑娘,她几次放过了女儿,从未痛下杀手……”
苏哲腰上伤得有点深,退在一旁捂住伤口,鲜红的血迹还是从指缝中蔓延出来。她未曾想过这个刁蛮的女孩儿也会替她说话,不由得深深看了她一眼。陈皓从旁过来,在袖袋里掏着金疮药。
忽然一阵阴狠尖锐的男子嗓音从马车处传过来:“爹爹!就是她!就是这个妖女下毒手害了孩儿!!爹爹!”他指着一个俏丽的身影厉声嚎叫:“儿子的武功被这妖女给废了!!”
林客钦本没在意苏哲已在场中,听到儿子哭叫,顺着他指着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孩儿与君山派一名年轻弟子站在一处。他已年近半百,只得这一儿一女,夫妻俩对其倾注满腔心血,纵然被宠得娇惯些,他也总宁愿信着儿子的。想到他从此没了傍身武艺,在这偌大江湖直如废人一般,不禁心中大恨,握紧战锤猛然飞扑了过去!
众人都没料到他堂堂一个门派掌门人,竟然一言不发就冲晚辈下手,惊诧到目瞪口呆。战锤带着劲风猛砸下来,苏哲和陈皓首当其冲,双双举剑欲格。曹沫生怒极大骂:“林客钦,你不要脸至极!”一面说着一面长剑如虹,往着林客钦追杀过去。
山脚下莫名杀了大队人马,曹沫生又惊又怒,剑上使了十二分的功力,擒贼先擒王,他要一举拿下林客钦,岂料林客钦一般怒目而视,狂啸道:“曹沫生!江湖上的恩怨你竟然要朝廷走狗来给你撑腰!”
曹沫生一怔,长剑轻挑,使个巧劲后退了一步,两方乍然分开,不约而同的望向了围上来的一众官兵。
练武之人目力皆出众,曹沫生皱眉看着跑上来官兵,他们穿着统一的服饰,看装束不像城中衙门的队伍,倒像是楚城外驻守的兵丁。
江湖门派与朝廷势力一向分隔得清楚,忽然来的这伙人也不知要作何道理。
兵丁们人多势众,曹沫生不想与朝廷结仇,只冷声问道:“诸位大人来我君山,有何贵干?”
人群往两侧分开,一个青年男子骑在马背上,看模样年岁尚轻,眉宇间却尽是阴霾狠戾,他眯着眼环顾一圈,目光落在了苏哲身上。
苏哲刚随手抹了一把金疮药,她单手捂着腰上伤口,隔着半远的距离,看清了来人的脸。
曾家的小青公子,曾允洁!
薛挽香脚步匆匆,绕过亭台与回廊,尽快来到了主屋,所幸秦诗语确实在屋里。
下人们把管家杨叔抬到廊下,秦诗语指挥小丫头找来伤药布帛,帮杨叔包扎。君山上的家丁多半会些拳脚功夫,在前堂被围攻时也受了伤,陆陆续续的给送了过来,薛挽香到时主屋外边已或坐或躺全是人了。
薛挽香没再顾得上常规的礼节和请安,直接带着随侍在侧的喜儿加入到了给伤者包扎敷药的丫头堆里。
过了一会,凝玉从后宅疾步过来,一壁行礼一壁道:“夫人,方才我哥哥从外头过来,托个丫头带了信,有一群官兵闯到山上来了,指名道姓的要找哲姑娘。”
“官兵?”秦诗语站在门扉里,往几步开外的薛挽香望了一眼,在她眼里看得到关切和焦急。
她招招手叫来贴身丫头锦媛,让她照顾好受伤的家丁,自己领着薛挽香,挑着中庭的近路直往前堂而去。
大殿外头黑压压全是人,薛挽香刚走出前堂,便看到对面官兵列队里,当先的那个人,即使已过去了许久,她依旧一眼便能认出,那让她恶心的嘴脸。鄢州城几乎不堪的回忆瞬间在脑海中炸起,她捂着唇,脸色苍白。
曾允洁扫了一眼远处的薛挽香,眼神更阴鸷了。他提着一杆红缨枪,指着苏哲道:“此为在逃江洋大盗,众儿郎听令,即刻将此人,捉拿归案!”
兵丁们轰然相应!
苏哲拧着眉,单薄的红唇抿成一线,握紧了手中的剑。
负了伤的二师兄忽然从旁过来,一手将她护在身后,朗声喝问道:“敢问大人官居何职,来我君山拿人,可有搜捕令!”
“本官做事还轮不到你一介草民过问!”曾允洁指着苏哲,恶狠狠的道:“给我拿下!”
“住手!!!”一骑快马从山门直奔上来,人未到声先至:“曾允洁!你战前违纪已被将军逐出军营,若不是念你父亲对军中有恩,你早已被军法处置,你竟不知悔改,还敢私调署兵违抗军令!”
曾允洁脸色越发阴沉:“王大人,即便这是我私人恩怨,我今日也一定要解决!你一介文书,莫管我兵家之事!”
他狠狠的盯着苏哲,那个俊秀的苏公子,原来是个红衣女装的俏娘们!呵呵,都是因为她们俩,他被发配到这南蛮之地充军,在战中伤了命根子,害得他再不能好好当个男人!都是因为这两个女人!他好恨!他要她们死!!!
“曾公子,念你我也曾同僚一场,我劝你一句,回头是岸,莫要执迷不悟。”王大人打马在原地转了一圈,朗声呼唤,几个小兵奔上前来,剿走了他手里的红缨枪,簇拥着他往回走。
一切就像一部还未来得及开场就落幕了的闹剧。
曾允洁翻身骑在马背上,跟着王大人慢慢往山门走,身后站着一群所谓的江湖人士,他们一定都在嘲笑他,那个苏哲!那个薛挽香!她们该死!通通都该死!
转过山坳时他突然扯住马缰,在所有人都未极反应过来时调转马头,呼喝一声往场地另一头孤零零站着的两个女子冲了过去。
战马飞快的杀到眼前,苏哲已明白他的意图,跳起身往廊檐奔,曾允洁压低身子抄住了薛挽香柔弱的身姿,身旁的秦诗语眼疾手快,猛然一扯,只来得及拽住她的袖子。
快马疾驰,刺啦啦一片锦帛之声,绣了花纹的袖口被撕开一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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