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回不知道自己是亏了还是赚了,只是见这周大婶面目慈善,自己又不能变废为宝,当时就答应了下来,于是就回家去拿田契了。
在褚回离开后,周家的小院里,周家女儿才走出门来:“娘,你是不是给人家的价太便宜了”
“臭丫头,就会帮外人说话,咱家的田为了让你弟弟免去那兵役都卖掉了,哪里还有多余的钱给他,这外乡人懂什么,大不了以后你爹爹打猎回来帮衬着他一点”周母也知道自己占了人家的便宜,所以决定今后补偿一些。
这周大娘的相公是土生土长的周家村人氏,家境虽然贫寒但胜在恩爱和睦,若不是去年朝廷突然征兵,为了自己的儿子卖掉了家里的几亩薄田,他们也不至于就沦落成了没有田地倚仗的猎户,好在这周大叔吃苦耐劳,整日带着儿子去山里打猎,自己和女儿接些绣活做做,日子也算过得去。
周霏儿闻言娇俏一笑,拽着自家娘亲的胳膊撒娇道:“女儿就知道娘最心善了”言罢,又想起那面容清俊,温润如玉的公子,忍不住期待能多见几面。
褚回把地租出去之后,又去城里买了一些针线和帕子,还不忘买了两个小菜,兜里还有三百文,她寻思着自己是不是要换一种挣钱的方式,不然今后怎么生活,自己倒勉强凑活,可是家里还有两个人呢,总不能让人家母女跟着她受苦。
行人稀疏的乡间小道上,缓缓而归的人,兀自盘算着挣钱的法子,全然不知自己心底早已把人家当成了一家人,所谓的善意已经不足以表达了。
柳氏虽然和女儿承了人家的盛情,但有句话怎么说的,无功不受禄,这褚公子虽然没有言明,可她们母女二人能让别人求的,也就只有女儿的人了,虽然感恩于褚回的收留,可是一寻思到这些东西,她就有些心惶惶了。
晚饭间,柳子轻毫不意外这个人会满足自己的要求,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自信。看着母亲欲言又止的表情,她低下头将帕子和针线收好,不是没有想过,这人求的若是自己这个人,是否就要委身于他,可是心里面更多的是相信这个人是个坦荡的。
有些事未曾发生便不宜揣测,有些话说出来反而不好。
柳氏母女紧锣密鼓的开始绣帕子,而楚回一连几日非但没有在天桥下摆起画摊,反而奔走在各个书画铺子间,她到处打听,观察,终于发现这个朝代所流行的大多都是山水写意画,对于工笔画,或者人物画都极少出现,且表现手法并不成熟。
也是,又粗又重的毛笔又如何能画得出细致的工笔画呢?市场调查之后该做什么呢,应该是找到商机,到哪里都是物以稀为贵,既然如此,那便搏一搏吧。
差不多花光身上所有的钱之后,褚回就把自己关在了那个小小的房间里,先是在一张纸中间画出一个浅浅十字,细细的直线逐渐拉长,把一张纸分出四个空白的部分来。
略一思索,她拿起炭笔,日升月落,一幅幅小图在自己眼前展开,也不负自己学画这么些年。
第一福画的左上角空白处上,隐隐青山外,山脚下的桃花林里坐落着一处小庵,庵门上书:桃花庵。再看右上角,只见那桃花庵里,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手执书卷,长身而立。
左下角的那个小图上画的是,老者在桃花庵前,躬身为桃树浇着水。而右下角则是老者左手提着酒壶,右手扯着树枝,片片桃花落。
接下来,或是在桃花树下席地而坐,或是醉倒花间,倚树而睡,每幅画都分为四个小图,每个小图上都落诗一句,最后将五幅画上的二十个小图连贯起来,上面的每句诗组合在一起赫然就是一首完整的《桃花庵歌》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车尘马足富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
若将富贵比贫者,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将贫贱比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
别人笑我忒风颠,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在这个世界度过的这些日子,褚回已经大致得出结论,这是个崇文不尚武的时代,与历史上的宋朝很相似,也不只是祸是福。
自己所作的画与最初的连环画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不知道会不会为这里的人所喜,她一直衷情于唐伯虎的诗,所以当自己准备另辟蹊径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这首桃花庵歌。
于是,第二日的天桥下,依旧是那个小画摊,依然是那个面生的小画师,不同的是这次小画师不再为人画人像,而是在画摊前徐徐展开了五幅画,似是要售卖。
太阳由东向南缓缓移动,有二三农夫经过,瞟了一眼就不再理会,有三两小贩驻足,看不甚懂,摇头而去。
半晌已过,偶有书生停步观看,一首完整的桃花诗几次被人吟诵出来,每每见人惊叹而去,只远远传来几声“好诗好画”
天色渐晚,褚回的一颗心也慢慢的坠到了谷底,一天下来,虽然问的人多,却没有买的人。自己果然是太乐观了,她垂头丧气的收拾好画卷,面色颓败的回到了小院里。
柳氏母女将褚回这几日的行动都看在眼里,虽然没有仔细看过,但也远远的瞧上过几眼,这褚公子的画技闻所未闻,只是太与众不同了也见不得就是好事。本来志得意满的少年人经此打击,也不知是好是坏。
柳子轻甚至想说,自己也能画上几笔,虽然没有大家风范,或许在这小城里也能换点银钱呢,可是她看着情绪低落的褚回,踌躇半天还是没有办法将这些话说出口。
第五章
入夜。
深秋的夜风丝丝入门来,床上的人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当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生活远不是自己想的那般简单,还不如去官道上找辆马车把自己撞回去算了。
片刻后,褚回又因为这自暴自弃的想法有了隐隐的歉疚感,虽然上帝关上了一扇门,但总会留下一扇窗的,尽管那窗户不一定能打得开。
九曲县的花楼里,盛装的舞娘在台上翩翩起舞,观看的人或是锦衣的公子,或是布衣的书生,或是出手阔绰的商人……各色人等坐在台下或楼上,丝竹缭绕于耳,偶尔有高谈阔论的声音传来,吟诗作画者亦不在少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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