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是,季舟白本人这样在意她们的友谊,她怎么敢,怎么敢去用别的什么亵渎它呢?
做朋友还是奢侈呢,她小县城的一个普通的学习不算差的女孩和这样一个女孩成了朋友,能天天看见她,能被她当最好的朋友,就已经足够了。
所以每次季舟白在她脸上吧唧亲过来的时候,她也只是轻轻笑笑,忍耐自己心里另外的悸动,装作无事一样嗔怪一句,就没有下文。
已然解开心结,就没有必要再伤害第三人。
她和周杨柳在图书馆,对坐做题,一起做数学卷子,草稿纸溢了一桌子,核对分数,林牧和周杨柳同分。
并不讨厌周杨柳,甚至有些愧疚。
可她还是能开口,双手交叉放在桌前,轻咳一声:“我想说个事。”
“关于什么的?”
周杨柳细心地收拾好了卷子和草稿纸,还有错题本,分列两摞,泾渭分明。
一如他们本来的关系。
“关于——我不知道怎么说。”林牧略微吞咽一口唾沫,整理思绪,尽可能说清楚,不拖泥带水,也不至于无故掉眼泪。
“我知道了——”周杨柳及时抬手止住她,“你这个表情,我猜出来了。我不同意,我不和你分。”
林牧惊诧于周杨柳表现出来的智慧。
如果没有季舟白,她是否会对周杨柳动心?
仔细想想应该会,她喜欢学习好的,聪明的,能够理解她的人。没做过梦也想过未来的每一个更早的懵懂的时刻,她臆想出未来的另一半就是这样的,瘦瘦高高,再戴着文雅的眼镜,说话有礼貌。
偏偏不知道哪一环出了差错,她喜欢季舟白,季舟白没有礼貌,不戴眼镜,学习差,满肚子小聪明。
一想起她来,她几乎要带笑了。
生生压下,严肃深沉。
“第一件,我现在的腿,你看到了,不管你能不能接受,我接受不了。第二件,我还是觉得早恋很有罪恶感,我并不觉得是错的,但是放到自己身上,会或多或少有一种不自在,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第三件,我还是,没有办法有那种,那种你说的,带电的感觉,我是个不正常的人……你……”
因为愧疚,她对周杨柳剖白真实的内心,没有找借口,考虑多少,就说了什么。
她想道歉,周杨柳却止住她,将手扣在桌上,轻轻敲了敲:“这样哈,假如,现在中国允许同姓恋结婚。”
假如。林牧认可假设,点点头。
“季舟白也喜欢你的话……前两种还是不是理由?”
如果回答是,林牧又觉得自己撒谎。
回答不是,对周杨柳太过不公。
而且,她不知道自己会如何选择。
只好摇摇头,声音有些凄楚:“我不知道。”
“你真的不喜欢我吗?”
“我……”林牧想说一些拿周杨柳做朋友这样的话,但硬是咽了回去。
还不如不说,倒像是安慰了。
右手一热,男生指节分明的大手裹住她冰冷的手。
她想缩回去,男生力气大,她无法挣脱。
“你说的试试,你再试试?”周杨柳眉心蹙起,“你才认识季舟白多久——我,我有什么不好的?”
“我不知道,我不懂。”林牧仓皇地想躲开,男生几乎在压抑自己的情绪了。
“你看看我,你看我眼睛,我喜欢你——我们还在一中的时候我就喜欢你。”
他急切地告白,林牧不合时宜地想到那天的季舟白,立即像甩掉一条蛇似的甩开这念头,专注在周杨柳身上。
越过一张桌子,周杨柳逼她看自己,她直视少年,觉得心中有愧。
少年松开她,她几乎要逃,却撞进了他怀里。
像抓到浮萍,像捉到镜中月,周杨柳弯腰抱她,面对面拥抱,身体发热,热烘烘的,少年的能量扑面而来,她招架不住,又不敢奋力挣脱,怕伤害他,只好压抑自己忍耐下,努力说:“你松开我,对不起,对不起——”
多年后,她住进疗养院的第一个冰冷的晚上,脑海中突然想起的就是少年的怀抱。
那时候她意外出了车祸,又因社会舆论躲进疗养院,医生说,她习惯姓责怪自己,心事繁杂,不利于病情康复。
在卢化县城图书馆的这个拥抱让她第一时间开始讨厌自己,讨厌那个自己承担不了,就在那时抓一个人来拯救自己的心态。也讨厌懦弱,讨厌不敢推开。
少年的怀抱很好,但她不喜欢,心里的愧疚像膨胀的气球,噗一声破了,嘘嘘地吹着气,只剩空荡荡的脑子。
少年松开她,她仓皇地离开图书馆,连书包也忘了拿。
过一会儿,季舟白进了图书馆,往桌子上一看:“哪个是林牧书包?”
他恨她被爱着却不自知的模样,得到林牧的喜欢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连眼皮也没抬,语气不善:“你不是她朋友么,你不知道她书包什么样?”
“我!当!然!知道了!”她恨自己出于礼貌问的那一句。
季舟白愤然收拾书,看见两人做的同一套卷子。
这套题她一扫,就知道自己不会做。林牧和周杨柳都是好学生,练习的题目太难了,她要追赶上实在太辛苦。
李小川和季远山跟在后面,她已经拿了书包走出去,但转变了主意:“你们追上林牧,把书包给她,我要在这儿看会儿书。”
“这有啥书可看啊,书都没你家多……”李小川下意识说,被季远山拉走了。
“哎,她跟你说什么了?”季舟白往桌边一靠,摆出气势汹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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