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衾思朝易宣现出唐零儿许久没见的弯眼笑,然后半口渡进嘴慢嚼,余味悠长笑意享受。唐零儿见状,也要去挑,朱承星离得近自然帮她夹在碗里。
“后厨还做了很多,胡麻饼也有,若你们喜欢,便再叫他多做点。”朱承星见唐零儿小口尝,也甚欢喜说道。
朱苓星从小就不喜欢吃胡人的食物,胡人野蛮作风,见全桌除了柳蕴厄长得跟中原人像,其他几个轮廓稍深,特别是瑞沁跟唐零儿的眼睛,更不是唐人原有,存心生哥哥的气,不知他哪儿买的女婢,还当个宝似地端上桌。
“我听哥哥说,嫂嫂之前是在青楼做买卖生意,可苓星不懂,这青楼具体是做什么呢?嫂嫂?”
易宣跟柳蕴厄正慢下速吃饭,一听这句皱眉瞪眼抬起来,可唐零儿心不在焉像没听见她的话,继续喂了块豆腐到她嘴里,倒是安衾思放下筷盯了盯朱苓星。
朱承星哽住喉咙里的一团饭,连忙伸手唤后面的丫鬟过来,咳声说道:“快送小姐回去。”可朱苓星稳坐泰山靠在桌上,朝丫鬟摆手看唐零儿。
瑞沁见安衾思面容清淡不展不拢,想是动了点气,她也跟安慰似地抚了抚唐零儿毫无声色的背。
唐零儿见菜碟只有她一双筷子再动,抬眼才见他们都盯着自己,想起刚刚朱苓星那段话,根本无甚在意,之前听过受过比这还难听难看的,都没把她怎样,又慢瞥了眼安衾思,瞧她捏紧筷子,面无异。唐零儿心里反倒感谢朱苓星将安衾思这么一激,再看易宣愁眉苦眼少了食意,她又扑哧一声笑出来。
朱苓星丢开丫鬟的手,听唐零儿竟然笑了出来,还不顾寡廉鲜耻说道:“还能做什么生意,你若想知道,何不找你表哥问。”
一番话堵住朱苓星的口,也红了朱承星的耳,众人也忖度她这话说地不明朗,仿若真和朱承星有段扯不尽的关系。朱苓星见周围这几人也没吃食,就等着看她接不上的笑话,索姓攀上丫鬟的手,半笑不笑朝他们道:“我是乏了,比不上你们精力旺盛,哥哥,谅我先走了。”说完没等众人只言片语,甩下朱承星叫她快走的挥手示意,朱苓星漫步支颐身姿沿长廊消失,等走到他们看不见的暗处,朱苓星连忙转过身叫丫鬟离开,自己攀附墙身,缓步朝前厅走去,到另一侧走廊顶端,才能听见她们窸碎响动。
朱承星见他表妹终于走了,连叹了两口气,陪笑说道:“她就这德行,其实心眼不坏,别怄气啊。”
易宣摸了摸自己的胃,提上筷子又准备吃:“朱哥,你表妹太对唐零儿留敌意了。”易宣这一动筷子,大家才轮番动起手,不过吃的比之前甚少,倒是唐零儿摆正碗筷旁若无人说道:“我吃好了,你们继续。”说着就要起身朝厅前走,吓得朱苓星连忙瞅来瞅去找个比人还大的花瓶躲在后面。
瑞沁也跟上唐零儿行礼退下,朱承星见她俩走了,小声呐了口热气,也跟安衾思一样摆下筷子。
“朱公子……”
“嗯?”听安衾思唤他,又叫柳蕴厄拉上易宣先走,朱承星不解答道。
朱苓星才从花瓶后面钻出来,见易宣他俩又跟进来,她慌忙又躲了起来,耳朵竖尖了都听不见前厅说的什么。
安衾思的声音似有似无,不像女孩家的娇音柔语,虽此刻口出的话理应含情脉脉,不忍割舍,可飘进朱承星的耳朵仍旧很空洞。
桌上的菜凉了,碟里的清油凝固,朱承星双手麻麻的,揣摩安衾思异常柔情又坚决的淡色神情,他始终抱有一份不解,刚要张嘴问,就听安衾思看向自己,眼底的浓淡让他分不清,只听她静默问道:“你能保证让零儿记起你们吗?”
朱承星呆立片刻,看过满墙蝶花,脖子疼痛再度袭来,不知点头还是摇头。
朱苓星等易宣他们进了小院才掂量脚,贴进墙身听,只闻见安衾思说什么“照顾好零儿。别让别人找到她。她的记姓……”诸如此类钻进朱苓星的耳,就跟母嫁女之前给女婿说的警戒,她听得更是越发火冒,不知哪儿来的一群乡野村民,还是些异族人,当真以为塞进个唐零儿,就蹬鼻子上脸越发不知尊卑!从窗雕上望过去,朱苓星瞥见安衾思腰间露出把半手长的尖刀,表哥也没被他威胁,反而是对着唐零儿的空桌发神,连着存下几口恶气,朱苓星发狠摆弄了下头发,朝小院踏去。
关上窗,没合上,瑞沁低头瞅见窗缝里卡了张白条,她拿起一看,果真是左域明的手笔,仍旧是用胡人些的连画,一般人看着,只当是在连笔画了枝梅花。瑞沁晃了晃眼,相同的内容她几天之前就在豫州客栈内收到过。
“瑞沁。”唐零儿躺在走来走去消食,趴在跟瑞沁对面的窗户上唤了她一声。
塞好布条,瑞沁攒笑走过去。
“柳蕴厄他们都回来了。”
“嗯?”瑞沁心思还在左域明说的话上,看她盯着安衾思的房间望,才晃神发笑说道:“她还没回来?”
遭瑞沁捅破纸窗户,唐零儿没脸见人,又扯回目光看窗外的茂密小竹,不懂问道:“她?我是想问你,你说,说这两日要下雨吗?”
有雨天边亮,无雨顶上光。云起云涌跟十万天兵奔赴鹊桥似地,唐零儿话刚问完,天空就闷哼一声雷响。天边犹如一道光圈晃得瑞沁眼睛生疼,她想起左域明的话,他说明晚务必让带走唐零儿。
雷又闷了一声,唐零儿见她没答,继续说道:“应该会下雨吧,以前是喜欢下雨的,可现下下雨会扰了衾思的行程,我好像也没多喜欢雨了。”
窗外现出一人,清瘦略壮颀长身姿,仍旧是白锦素衣,脸好像晒地比初见时黑了些,瑞沁慢慢看过去,又盯了盯唐零儿同样目不斜视的眼光,她捏紧了腰带里的布条。
第68章 六十八
瑞沁见安衾思径直走进她自己的房间,眼光不移一寸到唐零儿这边,一则想到或许是她自己多心,安衾思对唐零儿不过是一阵难忘的过眼云烟。二则如果不仅仅为云烟,眼下她们不合,正巧是她从中‘调和’的良机。三则真为衾思考虑,为安禄山的女儿考虑,唐零儿是不该出现在她身边的,何况为零儿的安全着想,不入将她交给史朝义当个花瓶小妾,不比她在书缃阁安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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