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中亮着冷意,阿九顿觉危险,吸吸鼻子,喊道:“你又想以下犯上?”
对于这样有气无力的威胁,杀伤力根本不存在,陆清宴睨她一眼:“给殿下两个选择,一是将书给我,二是现在我教教你?”
阿九眼里隐着恐惧,想起那个店家说看完了可以去找他,这些书没了也不打紧,便慢腾腾笑眯眯地将书连着木匣子都给陆清宴。
陆清宴幽幽地接过书和匣子,将书放进匣子里也不去看,抬眸像审犯人那样审视着她,“书从何处来的?”
阿九不甘心,屈于陆清宴武力之下,道:“书肆来的。”
陆清宴这才放下心来,没有人带坏殿下就好。她又冷声道:“哪家书肆?”
这是要刨根问底,指不定依着陆清宴的姓子,那就书肆就会被查抄了,她还上哪儿去买书,不可说、不可说。她摇头:“忘了,许久前的事谁会记得。”
陆清宴成功地将匣子弄到手,也不去再逼问她,只道:“下次再看这些,我就将城里书肆都查抄。”
这么大的口气也是符合陆清宴现在的身份,阿九木讷地点点头。陆清宴见她听话,也就心情大好地扶着她躺下,替她掖好被角,“好好休息,晚点过来给你揉揉手臂。”
这就是传说中的打一棒子再给颗枣吃,阿九明白了,也实在是太累,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
皇城接连下了两场大雪,据说外间百姓屋子也塌了不少,引起暴民作乱。
陆清宴在年后去平叛去了,本来是轮不到她去的,底下的人把事情办砸了,不得不让她出面,因此她领着人去了。
阿九都懒得去送她,自己依旧缩在公主府里,陆平流放去了,也不算苦寒之地,小皇帝亲自下旨的,陆清宴亲自求情也没能改变圣意,高峤夫妻被罚面壁思过,宫廷的除夕晚宴都没看到他的人。
兼之陆清宴一走,将军府与公主府顿时冷清下来,阿九想去宫里住几日,顺带蹭吃蹭喝,可前脚入宫去见太后,后脚就被撵了出来,太后正在相看儿媳,替小皇帝选后,嫌弃她在一旁聒噪。
入宫不顺,阿九就继续缩在府里过日子,偶尔接到陆清宴的书信,不再是恐吓信,像是缠缠绵绵的情书。
一日夜里,阿九被外间的吵闹声惊醒,她迷迷糊糊地爬起来,门外有人了进来,连菊声色极是慌张:“殿下,广陵……带人困住皇宫要行谋逆之事。”
阿九打了哈欠,趁着陆清宴不在兵围皇宫,杀皇帝夺皇位,她想了想,不得不为自己做考虑,问道:“陆清宴可留兵在两府内?”
“留了留了……”
“那你命人守着门,高峤定会让人去将军府找文兰,你亲自去将军府将文兰接过来,陆清宴回来后若是知晓我没有保护她的母亲,也会怪我,还有……”阿九顿了顿,想起太后不让她留在宫里,约莫着也想到高峤会趁机行事,多半不会有事。
她挥挥手,道:“没有了,你赶紧去接人,陆府其他人不用管,还是出来后立即将角门锁了。”
她不过是念着陆清宴才会救文兰,其他陆家的人就与她无关了。
连菊慌得不行,见长公主殿下就像没事一样,镇定如常,自己心下也放松下来,带着几个小厮去将军府接人,那里早就乱作一团,陆大夫人见到连菊就要扑上去。
这个时候命都是最重要的,连菊躲开后就带着文兰离开,在将军府的人没有反应过来前,就将角门锁上。
不多时将军府那里就传来刀剑的声音,火把的光都照亮一方天地,哭声喊声夹杂一起,听的文兰心中发憷,初春的日子里额际渗出冷汗。
大街上人嘶马叫,黑夜里犹如乱葬岗般恐怖。
阿九坐在廊檐下捧着手炉,一面吃着茶果,看文兰吓得不轻,好似下一瞬间公主府的大门就被叛军打开,那些人冲进来杀死所有人。
怯弱的母亲养出刚强的女儿,阿九对陆清宴怜悯更甚,亲自捧着茶果让文兰吃,一面安慰道:“夫人应该相信陆清宴,她会回来的,不用害怕,孤这个公主府便是铜墙铁壁,你看隔壁将军府都被叛军打开了,这间公主府却是照旧。”
将军府被陆清宴放弃了,这间公主府内外都是她的人,自然就可称铜墙铁壁。
文兰被廊下烛火照得脸色异常发白,如同白纸,公主请她吃果子自然不可推,她战战兢兢地伸手抓了颗梅子放入口中。
阿九不爱吃酸,府内的果子都是甜的,文兰吃了一口,又瞧着长公主殿下恬静的笑颜,白嫩可爱,心中也微微接纳她些许。毕竟女子成婚都是不被父母接受的,她嘴上不说,心里多少会计较的。
黎明的时候,公主府的大门被撞到震天响,吓得文兰差点从凳子上跌下来,阿九忙扶起她,察觉周遭婢女也吓得不轻,喝道:“慌什么,陛下与太后犹在,孤便还是南朝的长公主,定会护你们周全。”
骂完又不觉怀疑凡人的胆量怎么都这么小,握着自己手的文兰吓得坐都坐不了,她唏嘘不已。
外间声音越来越大,文兰低垂的眼角越来越红,阿九若不是因陪着文兰,早就想去榻上睡会儿,来了人间发现凡人搞事都喜欢选在黑夜里,大白天多好,视线又明亮,晚上黑灯瞎火的什么都看不见。
不知何时撞门的声音消失,外间传来阵阵脚步声,庭院里的婢女吓得抱头乱蹿,文兰差点没有倒在地上。放眼整个庭院只有她一人还在那里站着,真不知谁是主子谁是奴婢。
阿九紧紧盯着庭院入口那里,度日如年,每一息都异常漫长,凡人只有一条命,死了就得去轮回,她挺喜欢长公主这个身份的,有吃的有玩的,还有陆清宴那样的女人哄着,多完美的人生。
死了太可惜了!
日出东方,雏鸟在庭院上空啼叫。
阿九觉得那个女人出现在庭院角门那里时,天色都是亮堂堂的,陆清宴那身银色铠甲也是亮堂堂的,潋滟的双眼,气质清正端方,她脸上的血迹就如同黄泉里那朵假花,虽丑但形似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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