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归扑到分诊台去打电话,一边说一边哭:“求求你们了……快点……快点来吧……”
这几天仁济医科大一附院的各临床科室基本都没怎么合过眼, 七十多间手术室二十四小时运转,基本就是消好毒之后下一台立马接上,能上手术的医生都睡在了手术室里。
接连打了几个科室的电话,得到的答复都是:“在抢救病人,过不来”“正在台上,去不了”
于归奔溃地拿着电话歇斯底里:“受伤的是我陆老师啊!!!求求你们了……快点来啊……”
刘长生拿着电话大吼:“三号手术室还没结束,先送抢救室!”
“一二三,转移”从轮床被抬到了病床上,刚连好心电监护仪,仪器就叫了起来。
于归拿剪刀飞快剪开了她的衣物,陆青时躺在那里了无生气,不时从喉咙里咳出血沫,雪白的床单被濡湿了一大片。
戴着手套的手轻轻压了下去,胸腔瘪下去,陆青时的唇角又溢出血丝来。
多脏器损伤。
于归拿肩膀揩掉眼泪:“B超,X光推过来,去看看CT好了没!”
B超显示胸腔有大量积液,刘青云拿电笔照了照她的瞳孔,左右大小不等。
全身CT也显示蛛网膜下腔血肿。
这种复杂的联合外伤,于归一个人做不了,刘青云也做不了,就连徐乾坤都有些束手无策。
少年人头埋在床边,喉咙里发出了哀嚎。
引流到储血罐里的血液越来越多。
失血姓休克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她从未想过会有一天给陆老师动手术,在她身上插满各种管子,源源不断的药物注射进了她的身体,可是出血姓休克还是没有改善过来。
她的心率从每分钟110跌到了六十。
血氧跌破了正常值。
血压低于40。
……
各项生命体征都在昭示着,他们已经黔驴技穷,束手无策了。
“血到了吗?!血到了吗!快去催一下啊!”陈意说着就要冲出去抢救室。
于归用手抱住了头,跪在了她床边,呜咽着:“没……没用的……我看过陆老师的化验单……她……她是RH阴姓血……”
犹如晴天霹雳,所有人都被怔了一下。
不管是抢救用血,还是手术用血,只要有血起码就保了一半的平安。
郝仁杰不信邪地去给血液科打电话,对方在电话里吼:“别说是RH阴姓血,我他妈的现在连O型血都没有!!!”
刘长生这半辈子从未这么低声下气过:“求求你了老李,我不要多的,你就给我200ml救命也行啊!”
“不是我不给你,你们医院急需用血,别的医院也急需,供不应求你懂吗?”
“我懂个屁!!!我们医院的医生现在躺在手术台上生死未卜!你他妈的你跟我说没血?!我们救了那么多人现在轮到我们自己了谁来救我们的命!!!!”
他一口气吼完,摘下眼镜抹了一把眼泪:“老哥我就求你这么一件事,给我弄点血,那医生她还年轻,救了很多人的命,现在轮到自己了,总不能叫她就这么去了……”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长叹了一口气:“那行吧,我再协调一下,不过你别报太大希望,这次的事故太严重了,整个东南地区的血库都不够用了,况且又是熊猫血……”
徐乾坤背过身子悄无声息抬了一下眼镜擦眼泪:“那谁,于归,联系一下她家属来见最后一面吧”
护士长拿着电话跑过来,有些难以启齿:“陆主任……好像没有家属……”
“怎——”他抬高了声音,护士把IPad放到了他眼前,关系人那一栏里空空如也。
抢救室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于归的神色有些复杂,看着她因为失血过多而分外苍白的脸,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陆老师……一直都是这样踽踽独行吗?
她的冷漠尖锐好像都有了合适的借口。
一个人在尘世里跌跌撞撞长大,没有父母亲人孩子,在遇到秦喧之前,也没有朋友。
她的内心该是如何孤独寂寞啊。
可是她从来不说。
既柔软又坚强。
“让开!让我进去!”抢救室的大门被人粗暴地推了开来,顾衍之冲到了她床边,轻轻拿起她的手贴在了自己脸上。
“青时,青时,你醒醒,不要睡……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她很不想哭的,军人流血不流泪,这是刻在骨子里的誓言。
可是泪水还是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了下来,打在她苍白的指尖。
陆青时的眉头毫无征兆地跳了一下。
心电监护仪上的数据有了短暂的波动。
她也在咬牙坚持着。
“汉堡薯条都好几天没有见到主人了……它们也很想你……青时……你并不是没有人挂念……我和它们都很想你……”
顾衍之的手抚上她的侧脸,替她揩掉眼角的生理泪水:“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再忍一忍……忍一忍……坚持住……薯条不能没有主人……我也……不能没有你……”
心电图有了波动。
心率重回每分钟90次。
于归捂住脸哭了:“陆老师告诉过我,做了不一定能成功,但是不做一定会失败”
声明 :本站内容转至互联网,所有资源版权均为原创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版权请与我们联系,及时删除!站内所有作品、评论均属其个人行为,不代表本站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