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错花轿嫁对狼(GL)+番外 作者:狼山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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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石斛看着曲荃和安乐走出来的那一刻是懵逼的,尤其是曲荃身上还穿着囚服,他连忙让人取来曲荃押在牢里的外袍罩上,安乐也不急,待众人将曲荃收拾妥当这才出门登上了来时的马车。
安乐再三希求曲荃能与她同乘一车,曲荃没怎么犹豫便同她一车坐了,一路无言。
她们此行的目的地是京城郊区的一片林子,疏影横斜的梅树间茅屋小院若隐若现,安乐说这里是她的别居。未出阁的公主不得在宫外随意居住,但是可以拥有自己的属地。她就叫人在这片地方栽上许多梅花,扎了几间茅屋,她觉得白梅太过冷艳清寒,红梅太过炽烈浓郁,唯有黄梅暖如三月春光,故而这片梅林里多是鹅黄。
说起来今日也是她头一回来到这里,一双明眸眨着贪婪的看着眼前的美景,似乎是想要将这里的景色悉数刻在心里。
复来无期。
第二百零九章 安得两全(下)
屋顶压上一层厚厚的茅草,梁檐间垂下鹅黄的鲛绡, 任漫天飞雪穿帘入室, 散作杨花万点春。
年还没有过完, 空气里还蓄存着大量的冷气, 但是屋子里却烧的暖和, 安乐取来陶锅热好了汤,一点点舀在曲荃面前摆放的碗里, 海产和肉类汇聚一起的奇特鲜香顷刻间溢满房室,安乐凑近嗅了嗅, 她是极爱这味道的。每年除夕宴散后, 御膳房还会特意为她留一份,让她晚上守夜时带回去吃。
曲荃目光扫过汤羹, 眸中一丝异样转瞬即逝。向来能言善辩的她此刻不发一言,就抬着一双琥珀色的眸,定定的注视着她曾经的学生。因为紫袍下还穿着囚服, 襟口没有理服帖,几丝凉意窃入脖颈, 可曲荃却像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依然一动不动坐成一座冰雕。
安乐伸手拢拢脖颈上围着的一圈雪兔绒毛,将披风解开放在一旁, 又叫了声:“老师。”
不同于牢中的那一声恭敬刻板任宫里最严的教习嬷嬷也挑不出一丝错,这一声百转千回,少女稚声未褪,却是将数年爱意一并诉尽, 仿佛她叫的不是“老师”,而是“夫郎”。
这里雪海香梅,冷白同暖黄融成一片,仿佛天地间只有她们二人,安乐弯着眉眼,第一次将满心满腔的爱慕毫不掩饰的释放在心上人面前,像一块燃烧的沉香木,借着须臾之间,只求香气溢满乾坤,久不能散。
“老师……”
“老师……”
她一声声唤着,一声比一声大胆,一声比一声炽烈。
只是不论多大胆多炽烈,至始至终都是“老师”。
这是对友人的尊重,亦是对自己这段无疾而终的恋慕一场心碎的承认。
曲荃眼神未变,只是安乐每唤一声,她的双眉就皱紧一分,敏感如安乐自然意识到她的不悦,但一扫从前的羞赧怯意,不躲不避的望着她的眉眼。
“有时候我也会很奇怪,我的两位皇姐此生都没有特别钟情的人,怎么偏偏到了我这,第一眼望到心里,就怎么也忘不掉。”
“这么多年,我其实想过很多方法的。”安乐说到这里想尽力维持住勇气,可是迅速低下的脑袋出卖了她心底一惯的羞赧不安,脸皮还是太薄了。
“我学习画画、钻研绣工……我想尽一切办法转移注意力,想要忘了你……”
“可是都没有用呀,”她一边摇头一边笑,“没有用呀……”泪珠顺着脸颊大颗大颗滚落下来。
花鸟虫鱼日临夜摹,画到最后生宣铺满室,风吹兰草飞;山川水波回针慢引,绣到最后彩线尽抛只余黑白两色,一面念作“曲”,一面念作“荃”。
察觉自己失态的第一时间,安乐便已掏出绢帕将自己收拾整齐,不消片刻便又是人前那个仪容仪态挑不出一丝错的皇家公主。
“我从来小心惯了,十来年做的最大胆的事情,就是喜欢你。”
“结果还是错了……给你造成了很大的麻烦。我劝住了打算为我强行登门提亲的二皇姐,却没劝住将你召入宫中详谈的父皇。我父皇那日……威胁你了吧。”安乐低着头,唇边溢出一丝苦笑。
她听说当时曲大人受诏入宫,出宫的时候面色惨白,几乎是让人一路掺过去的。虽不知父皇究竟对曲荃说了什么,但凭着自小在宫闱长大的敏锐,也能猜的八九不离十。
当下真是又悔又愧又急,却又无可奈何。送礼也送不出去,见面更是奢望,就只能抱着一腔愧怨,夜夜对月倾诉。
这件事是曲荃二十年来的一个死穴,极不愿回想的往事之一,但是她浸了一层寒霜似得面容却没有因此发展的更坏,反倒消融一些,能够明显察觉到整个人渐渐放缓下来,至少不再如先前那般如临大敌。
她终于对安乐说了此行来的第一句话,“往事如云烟,公主莫要萦怀了。”
安乐闻言,眼神黯淡了一下,随即无所谓的笑笑复又明亮起来。曲荃司掌夏台多年,最擅长的便是这察言观色,安乐微乎其微的神态自然也没能逃过她的眼。暗道一声不该多言,可这句话压在心中数年,这么明晃晃说出来确实第一次,霎时胸中若块垒消融,百川流水再无桎梏,倒也畅然。
她其实并无一语双关之意,所谓的莫要萦怀也只是让安乐无需太过自责,她念她敏感故出言宽慰,言出却又自悔,便是因为安乐生姓敏感,这么一句直抒胸臆的宽慰反而会令她多思,以为又是在告诫她断了念想。
曲荃心中暗叹口气,话已出口又能如何?也不打算多做辩解,便又沉默不语。眸色沉如秋水,心念已起收之不住,只得任由其飞速运转。想来这副模样落在安乐眼中,又是一场“无妄之灾”。
雪霁曾问过她,如果没有其间的恩恩怨怨,她会不会喜欢上安乐?
明眸春风满,何处不可怜。这样的女儿家,哪一个不会喜欢呢?但曲荃的答案仍然是“否”。这样的女儿家固然惹人怜爱,但却不适合她。安乐的心,如一颗脆薄的琉璃,稍不注意便会留下一道道永远难以愈合的伤口,需要倍加珍爱保护,才能留住这份澄澈明净。亦或者,完全反其道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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