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吴伊睡不着,也会半夜在客厅里,坐在沙发上,打着节拍跟着歌声轻轻哼唱。
久而久之,吴伊的老婆女儿已经习惯了夜半响起的歌声。
不过她们依旧无法欣赏。
直到今晚。
吴伊有点失眠,最近经济萧条,生意不景气,影响到各行各业,听说要裁员,公司里的气氛很紧张。
他是老员工,应该不会被裁。
但谁知道呢,他又不是什么得力大将。
吴伊抓抓头顶,摸到日渐稀疏的头发,手指停顿。
人到中年……
算了,别抓了,秃头多不好看,他不想以后每天梳着几根稀疏的头发,想尽办法让它们将没有头发的地方遮盖住,就像隔壁的老李头一样,地中海,左边的头发留老长,往右边一梳,几根稀稀拉拉的头发勉强盖住中间秃出的“卤蛋”,耷拉在右边。
大风一吹,画面十分尴尬且喜感,有意思得很。
时间到了,楼上歌声渐起。
吴伊侧耳,仔细倾听。
女声悠扬轻快,婉转缠绵,仿佛有钟声夹杂其中。
今晚又是熟悉的歌……
……
我匆匆地走入森林中
森林它一丛丛
我找不到他的行踪
只看到那树摇风
我看不到他的行踪
只听到那南屏钟
……
吴伊摇头晃脑,抖着腿跟着节奏轻哼,白日里的烦忧在此时全都离他远去,脑海中只余这歌声。
妻女早已习惯,各自睡着,未理会他。
“嗯?”
他疑惑地睁开眼,抬头望向楼顶。
歌声突然停止了。
以往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歌声只要开始,不管会唱几首歌,只要开了个头,那么整首都唱完才会停下,今晚怎么唱到一半就停了。
大概两分钟后,歌声才再次响起,歌曲已经换成另一首。
这是女声第一次唱这首歌。
……
不要问
不要说
一切尽在不言中
莫挥手
莫回头
当我唱起这首歌
怕只怕泪水轻轻地滑落
愿心中
永远留着我的歌声
今朝一别各西东
冷和热
点点滴滴在心头
……
罗哲玉默默等待因为跳楼死亡而住在阳台顶上的女鬼唱完在人间的最后一曲。
这只女鬼意志力非常坚定,待在人间几年了,也没有被污染的阴气影响,失去理智。
就是太多愁善感,内心戏足。
这会正在悲伤地唱着道别歌曲,说要和楼下的歌友道完别才肯走。
还能咋滴,人家只是想唱首歌,就等她唱完呗。
一曲毕。
“走吧。”
……
听完这首歌,往后,吴伊再也没听到过楼上的歌声。
…………
“嘟……嘟……嘟……”
“喂,筱鱼,我好怕,你快回来救我!”
“符、米、香,我都用了,挡不住,它们已经进来了,快、快回来救我!”
许筱鱼面露焦急,将电话这头调成静音,以免在不必要的时候让声音惊扰到对方那头的某些存在。
她抬头望向罗哲玉。
罗哲玉朝她轻轻点头,他已经听到了电话里陈曼茵的声音。
带着老道士和许筱鱼在空中加快速度飞回许筱鱼家中。
陈曼茵瑟瑟发抖地缩在床上,身上罩着块明黄色、画着八卦图的布,将全身遮盖包裹起来。
这是最后一道防线。
那些东西,已经冲过陈曼茵布置的前几道防线,进到房间里来,只差最后这一关,就能对陈曼茵动手。
陈曼茵之前也听到老道士说,自己这种本来该死亡,却改命成功,逃过一劫的人,会容易吸引阴秽邪物,但没想到她会这么吸引那东西的注意。
到处都是那些存在,数也数不清,已经将她层层包围。
如今只能求助许筱鱼那边。
衣柜里传出指甲刮擦木板的声音。
床底被敲响,像有人躲在床底,把床板当作房门一样敲。
窗帘呼啦啦作响,似有人在来回拉扯。
卧室外有人在敲门。
客厅里传来喝酒吃肉的呼喝声,像吃酒席一样热闹。
陈曼茵眼泪大滴大滴滚落。
她这不是伤心,完全是害怕,被吓哭了。
心慌无比,焦急惶恐。
每一分每一秒都度日如年,她总觉得下一秒就会有可怕的存在在她耳边吹气,钻进黄布里拉着她的脚,亦或是突然出现在她怀中。
正担惊受怕时……
咔嗒。
微不可查的开门声响起。
“杂碎们,都再死一次吧!”
卧室门外传来许筱鱼的怒吼,紧接着是各种奇怪的尖啸和惨叫声。
陈曼茵擦掉眼泪,松了口气,提到喉间的心落回原位。
叩、叩。
有人敲门。
“抱歉,我进来了。”
清冽如泉的男声温声道,随后推开门。
他平静地打开衣柜,从里面扯出没有皮肉,全身都是筋肉组织和鲜血的人形。从床底拉出穿着棕黄色毛衣、满脸络腮胡,怀里抱着把西瓜刀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