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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顾夕照伸手探了探赵三思的额头,果然发烫,想起昨晚她就穿着这衣服在那石缝里捱了一宿,多半是着凉发热的。
若是如此,高热的话,还要用冰块酒精擦拭身体降温,少不了还是要脱衣服的。
顾夕照快速在心里盘算了一番,为了替这人守住这个秘密,她也只能豁出去了,“你们先行煎药,喂人喝下去了,然后把人送到长乐宫去,本宫亲自照顾。”
几个太医不由都看向了床上那人,尤其是年轻些的太医,眼下就是一头雾水,完全不懂床上这人到底是何身份,竟然让夕贵妃如此看重。
赵瑾如今行将就木,要扶这二皇子上位,这如今人找到了,势必马上就会发出圣旨立二皇子为储君的消息。这个雪松宫昔日毫无存在感的小皇子怕是马上就会成为这朝臣和后宫中人人都要知晓的人了。
“各位大人也要尽心些,今日躺在这床上的人,就是二皇子。”
她话一落,除了顾夕照之外,屋子里其他人都跪了下来,“臣眼拙。”在朝为官的人,谁都不是傻子,尤其是替赵瑾请脉的张太医和林太医,他们是知晓今上这病十有八九是好不了的,那眼前今日的二皇子,怕就是明日的皇上了。
顾夕照免了他们的礼,吩咐他们快些给赵三思煎药,让其他太医都退下了,唯独留了诊脉的张太医。
张太医在宫中为官数十年,不仅医术是太医院的翘楚,为人也是个睿智的,见顾夕照留他下来也不开口,便主动打破了僵局,“贵妃要同臣说什么?”
顾夕照将视线从赵三思那张晕过去了依旧绷得紧紧的小脸上挪开,看向张太医时,十分意味深长,“张太医方才说,二皇子的脉象有些费解,可是哪里让您费解了?”
张太医神色有犹豫不决,踟蹰了片刻,才道:“二皇子脉象冲而虚,这是发热的正常脉象,但臣还发现二皇子尺脉盛而浮,右脉顺而盛,左脉虚而弱……这才是臣纳闷的地方。”
顾夕照挑了挑眉,“本宫听不懂你们这些行话,张太医有什么话,不妨直言。”
“医者,望闻问切,四发合一,才能诊断病症。凡学医者,入门切脉必学一条:天不足西北,阳南而阴北,顾左大顺男,右大顺女,男子尺弱寸强,女子尺盛寸弱。”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张太医索性咬牙道:“换言之,二皇子这脉象放在二皇子身上实属不正常,若是换在贵妃身上,则是……”
“大胆。”顾夕照起身训了过去,看张太医虽然自知失言跪了下来,但面上却十分沉稳,她顿了顿,又缓了语气,“张太医,请慎言。”
“贵妃教训的是。”
顾夕照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叫他起身,而是又问道:“今日二皇子这病症,若是旁人问起,张太医如何说?”
张太医愣了片刻,才道:“二皇子被贼人劈晕,又恰逢染了风寒,气血虚微,这才昏迷不醒。”
“可还有其他?”
“没有其他。”
“当真?”
“当真。”
顾夕照手微抬,“张太医请起。”
“谢贵妃不怪罪之恩。”张太医这才起身,宫中都传这位夕贵妃是惑君媚主的狐狸精,但他从来不这般觉得,比起后宫那些只会遇事当面哭哭啼啼卖乖的争风吃醋的妃嫔,这位夕贵妃多几分置身事外的清高;比起凤栖宫那位成日养病念佛的皇后,这位夕贵妃又多几分手起刀落的魄力。
这样的女人,媚骨天成,又买撒娇求宠,办事利落干脆,活该她盛宠不衰。
顾夕照摇了摇头,“是本宫要谢张太医才是,往后二皇子可要拜托张太医照顾了。”
深宫中多的是见不得人的阴私,尤其是太医院,在皇室血脉一事上,不知造下了多少孽。若是可以,张太医宁可装不知道,在这皇宫内,知晓越少活得越久。然而,他并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今上创下的盛世因为后继无人而又重新陷入一片明争暗斗中。
他相信这位夕贵妃定也是明白这一点,即便是想扶着床上这个二皇子当个傀儡皇帝,将来当个真正掌握大权的垂帘听政的太后,也好过这大好江山被旁人拿去糟蹋。
隔了好半晌,张太医才垂首,“臣遵命。”
“本宫信任张太医,才将二皇子托付与你,还望张太医莫辜负本宫的信任。”
“臣自当竭尽全力。”
“退下吧。”
等到人走了,顾夕照才回头看了看床上的赵三思,摸了摸她已经烧起来的红脸蛋儿,又亲自搓了块布巾放在她的额上,低声道:“若不是看你有几分可怜的份上,我也不必为你劳心费力致此。”
汤药很快煎好了,顾夕照眼下也不嫌这药味难闻,亲自看着人给赵三思灌了药,这才让人将人送进自己宫里,暂就住在右侧的偏殿。
将二皇子送进自己宫中养病的事,她也没忙着赵瑾,从太医院离开时,她就让段斐给赵瑾送去了消息。
至于赵瑾会怎么想,她心中早就想好了说辞,他信不信,到时再说,眼下是把这个小祸害给养好了再说。
太医说,喝过药了,若是发了汗,烧才退得快。顾夕照命人将宫人准备两床新的棉被,亲自守在床边。
到了晚间,喝了三次药的赵三思才半昏半醒地嚷嚷着好冷,顾夕照又命人加了一床棉被,在屋子中烧了火,又过了两个时辰,赵三思才开始满身大汗,踢着被子想钻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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