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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三思又给他吹了两下,这才郑重其事地看着他,“不能叫姨。”
小世子眨了下眼,又去看跪在地上的父母,最后才看着赵三思,一连疑惑,“那叫什么?”
赵三思想了想,“要叫舅舅。”还特地强调了一句,“舅舅跟你一样,是个男子汉,所以要叫舅舅。”
小世子想了想,偷偷凑到了她的耳边,“皇帝舅舅不是去很远很远的极乐世界了吗?”他娘亲在来的路上可是告诉过他的,皇帝舅舅去了很远的极乐世界,他往后再也见不到了。
“……”赵三思在心里安慰自己,童言无忌,清了清嗓子,又一本正经地跟自己的外甥解释道:“你有两个舅舅,那个皇帝舅舅不在,还有我这个皇帝舅舅。”
小世子似懂非懂,抿着唇瓣,一脸严肃,皱着眉头想了许久,才点了点头,“那好吧。”
安抚好了这个胖豆丁,赵三思总算松了一口气,又偏头朝明昭公主夫妻摆了摆手,心里又无端有些气闷,“皇姐和皇姐夫都起来吧。世子不懂事,好生讲清楚就好了,皇姐和皇姐夫的做出的这副样子可真是难看,还是觉得我就是这般小心眼之人,会同一个小孩子计较?”
“皇太弟教训的是。”明昭公主夫妻俩起身,对她的不计较感激又感动,只是陆轲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一眼。
闹了世子这桩不愉快,赵三思也没了心情和他们诉姐妹感情,因世子脸蛋肿了,仪容不佳,自然是不能去明乾殿祭奠赵瑾的,赵三思便安排小六子将人安排到了承乾殿的偏殿,派了两个宫女贴身照顾。明昭公主今日回宫,一家人势必要在宫中停留一些日子的。
做好这些安排,赵三思就带着他们夫妻去明乾殿了,赵三思在一旁跪了梁柱香的时辰,李忠贤就来寻人了。虽是国丧期间,但国家大事仍是不可荒废。
赵三思赶到御书房的时候,丞相和六部的尚书都已经等候在外了,她免了这些大臣的虚礼,李忠贤打开了门,就带着众人进去议事。
她刚接手朝政不久,对户部尚书说得什么税收,工部说得什么太庙修葺等事情,她听着都费力,更不用说做决断了,但就像丞相教导的,自己听不懂没关系,只要让别人知晓自己听懂了就行。
是以,各部尚书在那侃侃而谈的时候,她就端端正正坐在书案后的软椅上,为了打起精神,时不时躲在书案下掐掐自己的手心或是大腿,等到他们把要说的说完了,她假装懂了的用下巴点点,至于可与不可,她就眼巴巴地瞧蔡隽一眼,绝不做个独裁的人,“丞相怎么看?”
对于皇太弟信赖的眼神儿,蔡隽已经认命了,作为一个草包君王的丞相,他要想当个名垂千古的良相,除了殚精竭虑,还能怎么办?
如今宫中事务繁忙,各官员也不像以往一样,要长篇大论一番才能说到点子上,将几件要事拿了主意后,今日的朝政事务算是可以告一段落了。
见大家说完了正事,准备告辞了,赵三思赶紧回过神来,“各位大臣,且慢。”
“嗯?”闻言,一向泰山不崩的蔡隽都有些惊了,据他所知,这位一谈朝务就像霜打的茄子的皇太弟,哪次不是巴不得大家尽早各回各家,今儿太阳怕是打西边出来了,竟然还主动留他们?
面对蔡隽明晃晃的探究眼神,赵三思就心底发慌,但为了夕贵妃,她觉得自己不能怂,为了不输势,她特地站了起来,见自己还是比人要矮,佯装咳嗽了一声,清了嗓子,“你们都坐下,本宫今日也有一件小事儿要同各位大臣宣布。”
喔唷?这小草包竟然还有事儿没先跟自己商量?
蔡隽觉得自己对这皇太弟的一腔忠心喂了狗,莫名觉得心中气闷,但他作为百官之首,不能不给人面子,遂还是沉着脸率先落座,其他官员见状,也纷纷跟着坐了下来,虽心中有惑,但面上都十分沉稳。
赵三思扫了一眼众人,见大伙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没谁有准备询问她的小事儿是何事的意思,撇了撇嘴,又只好揪了揪围着书案的布帘流苏,斟酌着道:“皇……大行皇帝有一遗诏,是要夕贵妃陪葬,但本宫觉得,有些不妥,决定……”
“大行皇帝乃明君,多年来,对夕贵妃宠爱有加,如今命其陪葬,定是有大行皇帝的道理,殿下可是觉得何处不妥?”
“孙大人,你这是何意?诚然大行皇帝的遗诏不可违,但我等皆是臣,殿下是君,孙大人这公然截殿下这话,可是大不敬之罪。”蔡隽虽然一听赵三思这话,心中就有不甚好的预感,但为君者的威严,他还是要替人维护的。
打断赵三思说话的就是兵部尚书孙炎,他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喜爱结交那些豪杰,对文武双全的赵瑾十分敬佩,收到赵瑾驾崩了的丧报时,八尺男儿哭得如丧考妣,可见对赵瑾这个皇帝的不舍之深。在他看来,赵瑾是个啥啥都好的帝王,英年早逝,也肯定是被那位妩媚多娇的夕贵妃掏空了身子。如今英雄逝,夕贵妃这个美人但凡有点自知之明,就该一头撞死在棺木前,自发地陪葬。
孙炎虽然不服气,但论嘴皮子,他素来不是这位丞相的对手,人家可是舌战群儒的嘴炮王咧,遂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滑下椅子跪了下来,“臣一时着急,说话失了分寸,还望殿下恕罪。”
一切巴不得夕贵妃去陪葬的大臣,赵三思都看不顺眼,对孙炎的话故作视而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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