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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当是内阁大学士高湘的手笔,果真又臭又长,皇上这是诚心让我好一番跪?”梁冠璟跪完接旨,由怜香惜玉扶了坐在一张临时搬来的椅子里,锤了锤跪麻了的腿,她冷哼一声,对那大太监道,“梁后专权,自请在栖霞寺面壁思过,如今还没悟,要继续思下去,你回去给皇上回话,说我回不得。”
“哎哟娘娘,您这样老奴回去不好交差啊!”大太监刘广给皇后跪下了,“皇上这日理万机的,不是没空亲自来一趟吗,要不他早来了,辽王如今还在徐州撒野呢,朝里就没几个能打的,皇上一天天地睡不着觉,说皇后娘娘要给拿个主意就好了。要不你看看……”
“辽王手里也没几个兵了,按理皇上没什么好睡不着觉的烦心事,用不着我了。”
“湖广连着三年的大灾,赈灾粮又给地方上的贪官给捞去了,有活不下去的老百姓造了反,皇上不还得操心。”
“湖广遭灾乃是梁后把持朝政,权倾天下而至,老天爷都看不过去,降了罪下来,皇上还执迷不悟吗?”
“哎哟……那些个芝麻绿豆大的言官屁大的本事没有,既不会打仗,也不会治水,更不会去抚民,他们只会瞧皇后是个女流就欺负。皇后您是什么样的胸襟,怎么会放在心上呢不是吗?”
“朝野能人志士无数,单缺我一个女流,传出去不是笑话吗?皇上太给我面子了,受不起。”
梁冠璟道:“我要是不回去,是不是就是给皇上拿乔摆臭架子?”
“您这说的。”
“我这两天身子不爽利,过些天一定回。”
刘广哭丧着脸回去复命,果然被皇帝踹了一脚。傍晚时分,寺门外的小尼姑来通报,皇上亲自上山来接皇后了。
“他觉得我是摆臭架子,欲迎还拒,其实我是真不想回去。”梁冠璟对着镜子坐了,苏铭玥在旁边给她梳头,她手巧,梳理的发髻光可鉴人,旁边还有宫女奉上来的朝服凤冠,总有十几斤重。从镜子里看了看这一身行头,梁冠璟道,“比我的盔甲还重!他这是故意消遣我!”
“你知道就好!”洪熙帝韩成玦已经站在门外。
宫女们赶紧识趣地行礼,躬身提下。
苏铭玥正眼都不敢瞧皇帝,跟着怜香惜玉她们一起退到门外廊下,随时候着。她听见里面梁冠璟嗔怪的语气,“我要是再不回去,皇上会治我一个抗旨不接的罪吗?”
“兴大狱,上大刑,从还是不从?”
苏铭玥本来垂首而立,低眉顺眼,听到这样夫妻闺阁内才有的玩笑之语,却是眼皮抬了抬,长长的睫毛下是茫然的眼眸子。她瞧瞧斜眼去看旁边的怜香惜玉二人,只见她们统一的面无表情。
梁冠璟提起洪熙帝的时候,明明是有恨有怨,有忌有惮,可是现在房间内只得两人时,好像也并不是对韩成玦那么冷淡。
屋里两人的声音越来越低下去,突然梁冠璟大喝一声:“放屁!”有东西砸在地上打碎的声音,是官窑里上等的薄胎青瓷花瓶,
苏铭玥吓了一跳,以为帝后不合,这是要打起来,再侧耳一听,却是没声音了。不久之后,听到屋内床榻吱嘎作响,那两人竟是在天光还没黑透的时分就开始颠鸾倒凤做起那事来。苏铭玥涨红了脸,再次斜眼瞧去,怜香惜玉依旧面无表情岿然不动。
皇上留宿栖霞寺,第二天都没去上早朝。
苏铭玥并非值夜的宫女,但是皇上睡在这小楼内,周遭有大内高手把守,闲杂人等一律不得近前,他们几个宫女是出也不得,进也不得,只好在楼下的空房间里候着。第二日皇后哑着嗓子叫怜香的名字,怜香便进去服侍了。
没一会儿韩成玦牵着梁冠璟的手下了楼,帝后都穿着朝服,望之一片金光闪闪,惜玉去把韩允澈也带过来了,昨晚两个人估计说了一夜的话,是以皇帝对这名小皇子的出现并不讶异,少不得昨天夜里还要把皇后夸一番。他们一家三口便坐着同一辆车,带着手下的宫女太监随从侍卫浩浩荡荡的下山而去。
苏铭玥和怜香惜玉坐着马车跟在队伍末尾的地方,她不知道怎么的,就提不起精神,郁郁寡欢。
“你们觉得,咱们皇后娘娘爱着皇上吗?”苏铭玥忍不住问道。
“爱?”怜香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不答反问,“那你觉得皇上爱着咱们皇后娘娘吗?”
苏铭玥道:“我觉得还是爱的,不然辽王之乱既已掀不起什么大风浪,皇上干嘛还巴巴地来请皇后回宫?”
“皇后声望极高,朝野里也是有支持她的人的,谁知道皇上这次带她回宫,是不是想看看哪几个是皇后这边的,好趁早除去,免得外戚专权。”怜香冷哼一声。
“不要瞎说!”惜玉喝止。
“他这几年里杀的有功之臣还少吗?”怜香不服。
惜玉正色道:“铭玥,娘娘说你对她也是忠心耿耿的,虽然你初来乍到,但是她已将你引为心腹,你莫要辜负了她。”
苏铭玥于是赶紧道:“我们说的这些话,半个字我都不会透露出去给别人知晓。”
“我不是怕这个……”惜玉叹气,“我只是心疼我们娘娘。”
怜香道:“既然你也心疼她,怎么不让我说?”
“所以你们更要谨言慎行,当心祸从口出,不要给娘娘惹上麻烦才好。”
苏铭玥听罢此言,觉得也没什么好说下去的必要,赶紧地闭上了嘴。三位少女坐在马车里一起为着自己的主人担心,苏铭玥瞧着皇上温文儒雅的样子,不像个坏人,便把心中想法说出来,怜香便开始叹气,告诉她当年自己刚刚跟着皇后娘娘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彼时韩成玦还是燕王,他抢亲一事闹得满京城都知道,之前看他温文儒雅的样子,也不像个会抢亲的主啊。后来燕王夫妇卷入七王之乱,他看上去一直是试图调停斡旋的和事佬,结果七王斗得没剩下几个,他突然就把持了朝政了。朝堂上一帮朝臣跪地磕头苦求他当这个皇帝,他推三阻四了一两个月,突然就登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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