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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恪紧紧的抱着她,原本恢复的镇定在她这一句绝情的话中灰飞烟灭,声音里充满了哀婉,一遍遍地说:“不是的,不是的。”
不知她是在对着哪一句话否认。
皇上病了,在冬夜的风雪中染上了风寒,皇后娘娘身子弱,皇上便回到了南熏殿。太医院的御医都未受召见,如在潜邸时一般,皇上的身子都是芷黛姑娘照看的。旁人虽是奇怪,却也未说什么,芷黛姑娘是太宗皇帝赐给皇上的人,长者赐,不敢辞,皇上如此作为,倒是让诸多儒生颇为赞誉,直称当今圣上温良恭谦,有君子之风。
阿婉就像她说的,是真的再也不想见她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珍藏的物件会落到她的手上。话说出口了,便也难挽回了。病了大半个月,阿婉一次也没来看过她,重华宫也没送过任何东西来。她从前只知道她倔强,却不想绝情起来却是如此决绝。姜恪静静的望着窗外红梅在一片雪白的世界中绽放,红梅踏雪,真是好精致呢。
“云里溪头已占春,小园又试晚妆新。放翁老去风情在,恼得梅花醉似人。”姜恪喃喃的吟道,又自己笑了笑。芷黛端着汤药进来,看了眼敞开的窗,一面将装了药的白玉碗端给她,一面道:“皇上怎么又把窗开了?您风寒未愈,吹不得风。”
姜恪一气饮尽,将碗放下,轻咳了一下,拿起手巾擦了擦嘴角,而后若有所思的摸了摸自己的下颔,道:“朕也这个年纪了,是不是该长胡子了。”她说罢,自己笑了起来,摇着头道:“假的。”芷黛欲言又止。
姜恪又咳了几声,问:“李谙那头怎么样了?你去把折子给朕拿来。”
“皇上,您……”
姜恪摇摇头,极是坚定,以拳抵唇咳了几声。芷黛没法子,只得去取奏折,走到门边,她隐约听见皇上喃喃自语:“朕还有许多事要做,宁珩太小了……”接着事情不可闻的一声叹息。
芷黛摇了摇头,朝廷并不如表面那般风平浪静,家族利益,一环扣着一环,这是先帝那朝遗留下来的问题,然而,皇上的皇位很稳,何必那么急?急到连自己的身子都不顾。她不明白。
那边的战事并不好,高丽兵少却是有备而来,李谙初到,吃了几个败仗,士气消弱,姜恪皱着眉头看那一行行字,连着翻了好几份,对着军防图看了好几遍,才大大的喘了口气。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晚上,平安入门来请示晚膳,姜恪才发现已是满殿烛火,她将折子放到一旁的几子上,那里叠着高高的数挞奏折,整整齐齐的,她这一本毫无出错的其中一挞上,依旧是整整齐齐的。
“拿进来。哦,去跟皇后说一声,朕晚上不去了。”她说罢,又拿出一张纸笺,笔蘸墨,写了行字,小心的塞进一只杏色的香囊中,兴许是过于操劳的缘故,她的手指抬起时有些发颤,递给平安道:“交给皇后。”
平安恭声应是。皇上每日都如此。
他已是司礼监的首领太监,可半月前,长安忽然被撸了职,派去了宁波市舶司任职,怕是今生今世都不到皇上跟前伺候了,皇上便提了他到身边伺候,让乐安占了长安的位子。
☆、82第八十二回
华婉说一辈子都不想见她了,姜恪在心中想着,这个一辈子,该有多久。她有一支玉箫,墨玉璀璨,阔阔箫音,那玉箫是皇爷爷赐的,她喜欢得紧,她以为一辈子都会把它带在身边,可不知何时起,她不用箫了;上林苑的北面有一个小小的池子,荒废了许久,故而少有人去,小时候她常去那,安安静静的,使人静心凝神,她以为这辈子再也没有什么地方比那更好了,可后来,她就不去那了,太多地方能让她留恋;她曾以为她一辈子都不会把别的女子放进心里,然后阿婉出现了。
那这一次的一辈子,是多久呢?
姜恪苦苦的笑,希望能快一些,再快一些,她真想她。她每天都这么想着。
然后,华婉真的来了,她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她像什么都没有发生那样,端起晾到半热的药碗,一勺一勺细致的喂姜恪饮下,还不时的轻柔擦她唇边留下的药渍。
姜恪愣愣的盯着她看,无意识的张口,吞咽,这药中浓重的酸涩清苦仿佛都不在了,甘之如饴。
一碗药在两人的配合下,很快就完了,华婉站起身,姜恪忽的回过神,忙拉住她的衣角,脱口急道:“别走。”
“我不走。”华婉柔婉的拍拍她的手,眉眼温顺。姜恪仔细看她的样子,才松开了手。
华婉放下碗,将殿中的蜡烛拨了拨,更明亮些了,然后才回到榻边,眼睛扫到边上那一大摞的折子,温声劝道:“皇上还在病中……”
姜恪却不听她说,眼中亮晶晶的,迟了数刻的惊喜与激动:“你,你怎么来了?”
华婉柳眉一挑,语调微微上挑:“你都把深居简出的十八嫂嫂找来了,我还能不来么?”姜恪明亮的双眸一下子暗了下去,心口一酸,有些抱歉的道:“你闷在宫里,我是怕你憋坏了,想到从前你和她挺好,就请她来陪你说说话。”
“闷倒不闷,你每晚送来的纸笺我都能看很久。”
姜恪的眉眼又瞬间飞扬起来,不敢置信:“你看了?”
“看了,不错,皇上在诗词上的造诣,又精进不少,臣妾先恭喜了。”华婉半是认真半是玩笑道。姜恪开心的像个孩子,抬起身子,伸出手去握她的,声音很是激动:“你都仔细的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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