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不远处就是北戎留下叫骂的兵,看样子也有两万多人,乌压压一片,全都是骑兵,下面轮番骂的已经有些疲惫,见城楼上来了个人,瞬间来了精神,立刻高声喊道:“是哪位孙子来看爷爷我了?”
站在城墙上都能闻见下面的羊膻气,似乎肉条军粮足够,前面看得清楚的兵将也并无饥色,时进蹙眉,掏出手里的布袋,打开口,抡圆了手臂,甩了两圈,朝着下面叫骂的北戎骑兵里就砸了过去。
北戎兵将只见兜头砸下来一个头大的东西,瞬间后退几步,大喝一声,立马横刀划破了布袋,里面烤出香味的粟米跟杂饼沫瞬间就洒了出来,马先反应过来,抬起前蹄嘶吼一声,就重重落下,甩着尾巴开始在地上找东西吃,可粟米跟杂饼沫十分细小,都粘在土地上,舌头一卷,连土带沫都塞进嘴里。
驾马的将军狠狠一拉缰绳,恼羞成怒,破口大骂,“毛都没长齐的黄口小儿!竟然戏耍爷爷!”
时进并不理他,转身下了城楼,就骑马去了方吉同营帐里。
不多时,时进刚从将军营帐里出来,立刻就有偏将进去,没一会儿,太子那边也去了人,时进不打听,也不问,自己回了营帐,准备好干粮水壶。
得知北戎粮草匮乏,太子顿时喜上眉梢,这次算是彻底有底气了,叫来各位将军商议。
“城外人数不多,已经骂了三天了,人困马乏,饥肠辘辘,现在正是咱们出兵的好时机!此战必胜啊!对方肯定想不到我们会主动出城,如此一来,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战无不胜啊殿下!”
“没错,我们困守凉州,现在终于有机会出击,一定要要打一场胜仗,好稳定军心震我国威啊!”
两个监军你一言我一语说的尽兴,把气氛高高的捧着,往年北戎也不是没有打过来过,可哪次不是到了冬天坚持不住就撤回的?今年自然也不例外,不然皇上也不会放心把太子殿下放到这里来积累资本。
几位武将也有些高兴,毕竟打到现在,没吃过一次胜仗,心里早憋着气了。人能骗人,马可不会,北戎骑兵一绝,马就是最重要的,马没力气了,仗就好打多了。
太子摸着椅子扶手,虽然喜上眉梢,但还是看着下面站着的几位将军,并不言语。
方吉同不愧是老油条,立马反应过来,先施一礼,心里暗恨。
“臣有伤在身,这次出战,恐怕不能领兵,自请守城,至于哪位将军领兵出战,都听殿下安排。”
太子这才满意了,毕竟要说起来,现在这凉州城的将军们,都越不过方吉同,他不让,别人都不敢上。
方吉同心里恨得咬牙,面上还要虚伪应付,腿上箭伤没好,隐隐作痛,更是扰的心烦气躁,这天大的功劳,眼看要到手,丢了!
太子一拍扶手,指着方吉同身边的人,说:“那就陈将军吧,本宫跟你同去。”
这话刚一说出口,现场所有人都是脸色一变,立刻劝阻,“殿下万万不可!太子殿下万金之躯,不可冒险啊!”
“是啊殿下,战场上刀剑无眼,万一不慎,岂不是伤了国本。”
方吉同也立马说道:“殿下三思!”
太子不满的蹙眉,表情立刻就沉了下来,哼了一声说道:“本宫来凉州,可不是为了整日闲坐看风景的,本宫祖上也是打下的江山,祖宗基业岂能荒废?连父皇都称赞本宫骑射,今日正是大展身手的好时候,众将士不要畏手畏脚。”
他话这么说,但在场的却没一个人敢让他去,连方吉同都跪下阻拦,太子跟他一起来的凉州,如果太子出事,他就是有一万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被选中的陈将军也是太子一脉七拐八绕的亲戚,才三十来岁,这次也是来刷经验的,当主帅领兵作战这事,他想都不敢想,现在一听太子也要跟他去,更是惊得魂不附体,一个劲的劝阻。
太子拂袖起身,大跨步朝前走了两步,朗声说道:“本宫去意已决,不用再劝,翁将军与方将军守城。准备好酒好肉!把本宫的乐师叫上,击鼓奏乐,犒赏三军,未时开城门!”
时进没等多长时间,就收到了消息,领了两升酒,两斤牛肉,三张薄饼两块杂饼,食羹两合,一碟腌菜和一块硬盐。
时进往送吃食的人手里塞了一张薄饼,顺口问道:“这次怎么比以前多这么些?”
这人接了薄饼揣在怀里,拱手说:“这次是太子殿下发的,殿下大喜,不止吃喝多,还有曲子听呢。”
果然,先起了鼓声,动静一起,大家都去看,等到了地方列位,太子执酒先饮,安排歌舞,气氛空前高涨。
时进皱眉,就算可以出兵了,太子也不至于高兴成这样吧?
她心里有点不安,下意识的就四处寻找柯蓝的身影,等看到人,没等她动,柯蓝就过来了。
时进还想说什么呢,柯蓝先开了口。
身边全都是人,想要说话,就得紧贴在一起,声音细如蚊蝇,“太子要亲自带兵,这个排场……我有点不好得预感,太顺了,往年这样顺也正常,可今年北戎明知太子在,就算粮草断绝,也绝不会就此罢手,你多小心,切勿冒进!先保自己,再顾别人。”
这个别人,自然特指太子。
时进觉得心里暖暖的,在先生这样大义之人眼里,她是排在太子之前的,有这句话,她就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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