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一直跟在妙音身边。
净苦一死,年龄和辈分最高的人就是妙音的师姐了,这位师姐也五十多岁了,比别人都镇定,但也更难过。
她年龄也不小了,以前吃过不少苦,年龄大了落一身病根,是绝对活不到净苦这个年纪的。
师姐擦了擦眼泪,安排人准备后事,转头擦了擦眼泪,跟柯蓝说:“柯施主,实在不好意思,这里也不便招待了。”
柯蓝摇头说:“节哀,我跟庵主也算是忘年交,送她一程。”
旁边整理屋子的明堂手里拿着几张纸,走过来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柯蓝,说:“这是给你的。”
柯蓝有点意外,接过来一看,折叠的纸上写着她的名字,这纸跟妙音抄经书用的是一种,太薄,字迹有些地方已经印出来了,她展开一看,里面写着:
柯施主,万没想到我托你之事,竟成真了。小徒年幼,一生初次为一人动心,跪佛自问一夜,终寻你去,恐她心痴嘴拙,望你能以真心待她,若他日变心,也请坦然告知。这一去,若得见佛祖,请他保佑你。
柯蓝把纸装在口袋里,心里感慨,这老太太,临了这话可有点深意。
她要是不变心,那就是保佑,她要是变心,恐怕就是天打雷劈。
明堂显然是打开看过,一直皱眉,目光时不时就飘到柯蓝身上,带着疑问跟审视的感觉。
柯蓝反倒很坦然,也跟着其他人一起诵经,诵的是往生咒,不长,一直到太阳出来,明堂去煮了稀粥,也没多少人吃饭,都跪坐在净苦屋子里。
妙音一动不动,闭着眼十分专注,从她早上哭过擦干眼泪之后,就再也没有落过泪,也没有说过话,更没有吃过东西喝过水。
持续到晚上,柯蓝端了一碗粥过来,按着妙音的肩膀,说:“我亲手熬得。”
妙音一动没动。
柯蓝说:“庵主给我留了一封信,让你听我的话。”
妙音缓慢迟疑的抬头看着她。
柯蓝点头,指着明堂说:“她作证。”
明堂一时间表情震惊又扭曲,在柯蓝跟妙音双重视线中,犹豫着点了点。
妙音这才接过来,起身端着碗出门,站在门口飞快的吃完,又要进去,柯蓝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软了声音,说:“我知道你很难受,想哭就哭出来好不好?”
妙音双手微微颤抖,咽了口气,声音平稳说:“师姐已经跟殡仪馆联系了,明天早上就送去,我没事。”
她似乎在一瞬间成长了,虽然伴随着疼痛。
柯蓝叹了口气,放开了手,也跟了进去。
她前脚踏进门,妙音又低声说:“你去睡吧,请了两天假已经到了,剧组跟江施主那边都会催,明天送我们下山之后,你就回去吧,我办完事情就去找你。”
她不再是个沉默又别扭的小孩了。
任务完成度也九十九了,只差一点,这任务就要结束了,柯蓝心里很难受,剩下的百分之一,或许今天晚上,或许明天,或许下山的路上,或许月亮出来的瞬间,就来了。
她扯了扯嘴角,说:“没事,那都不重要。”
她一直在身后,陪着妙音诵经,从往生咒,到心经、回向偈,从早到晚,到第二天早上。
一屋子的人,只有妙音跟柯蓝还有精神力气,打了电话叫来了殡仪馆的车,把遗体送上车,殡仪馆来的车上带不了那么多人,柯蓝把自己的车也开上。
殡仪馆来的车已经准备走了,柯蓝也发动了车子,副驾驶车门忽然被打开,妙音一脸疲惫的坐上来,系上安全带。
后面的明堂一愣,赶紧下车换到前面的车上去,这两天忙乱的大家都没注意到柯蓝跟妙音的关系,但她看了那封信,自然是知道的,于是觉得自己坐在这里十分别扭。
柯蓝扭头看了看她,从旁边拿出两个晕车贴来揭开,扭头看着妙音说:“贴上。”
妙音转过头,往她这边靠了靠。
贴好了,她刚要松手,妙音抓住了柯蓝的手腕,哽了一下,说:“谢谢。”
柯蓝摸了摸她的脸,蹙眉说:“你长大了,虽然我希望你还是以前的样子,我知道你很难过,就算每个人都要经历这些,但是别在我面前隐忍,我看得出来,因为我比你想象的,更了解你。”
车子下了山,越走越远,妙音起初只是哽咽,然后开始啜泣,最后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她压抑了一天一夜的情绪,在只有两个人的车里,毫无遮掩的暴露出来,哭的蜷缩在椅子上。
柯蓝不远不近的跟着前面殡仪馆白色的车,转过弯,前面忽然出现一辆行走路线诡异的大货车,朝着她们冲过来。
柯蓝瞬间瞪大了眼睛,猛打方向朝旁边躲,她好像看见了货车司机惊恐的表情,只是眨眼但好像时间被放慢了。
妙音被惯性甩的紧抓着车门,惊惶看着柯蓝。
柯蓝察觉不对,方向盘飞快往右打了两圈,同时跟233说:“帮我!”
她瞬间扭过身体,一手拉起手刹,一手按开了安全带扑在妙音身上。
就算任务失败,她不想让妙音死。
在最后一秒,柯蓝看见妙音眼含惊惧,崩溃又绝望的表情。
柯蓝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任务完成度还差百分之一,可如果要走,她不想是现在这种时候,妙音承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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