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高茜说话有点冲，可方想能理解，她微吐了口气，还是没忍住又问：“那你……是真打算接受她，还是为了她的前途哄她的？”

　　高茜双手揣在风衣兜里，紧了紧胳膊，仰头长叹了一声，神色终于稍稍有了松动。

　　“我在听到时青果为我爸捐肝的那一瞬间就已经知道，我这辈子跑不了了。”

　　方想也随着她叹了口气，“那你喜欢她吗？”

　　“喜欢。”

　　话音未落，高茜又补了一句：“妹妹的那种喜欢，朋友的那种喜欢，总之不是恋爱的那种喜欢。”

　　方想诧然，立马滞住了脚步，“那你干嘛要跟她说那些？”

　　高茜又走了两步才停下，回头望向她，远处的太阳冲破了云层，射|出几道金色的暖光笼在她的身后，为她镀上一圈耀眼的光痕，光痕之中，她那美丽的桃花眼流光细碎，驿动着方想看不懂的深意。

　　“什么是恋爱？恋爱的保质期不过三年，三年之后，几乎所有的恋爱都会变质，只不过有的变成更为牢靠的亲情，有的则是友情，有的干脆分道扬镳，既然结果都是一样，那最初究竟是恋爱还是什么，有那么重要吗？”

　　这么说起来，好像还蛮有道理的，可方想还是觉得有些不对。

　　“可是……你不爱她的话，真的能一辈子跟她在一起吗？不会觉得痛苦吗？”

　　高茜轻笑一声，“我没说我不爱她，我只是没办法对她产生那种欲望，或者说，我没办法对女人产生那种欲望，恋爱与其他爱最大的区别不就是有没有原始冲动吗？因为我没有，所以我说我不是恋爱，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不爱她。”

　　方想有点懵，“我糊涂了。”

　　高茜探身挽住她的胳膊，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糊涂就糊涂吧，我其实也挺糊涂的。我只知道，我舍不得再伤她，也再找不到比她更爱我的人，这样就足够了。”

　　“可是……”方想有点难以启齿，“可是，那种事也很重要的，一辈子很长，不做那种事能行吗？”

　　“我没说不做。”

　　“啊？”

　　就这不大会儿的工夫，方想原本就纠乱的脑子被高茜绕得更懵了。

　　“你刚不是还说，对她生不起那种原始冲动吗？”

　　高茜点了点头。

　　“是啊，没错，我不喜欢她碰我，或者说，我不喜欢被人碰，不只是她，任何人都一样，可能……跟我小时候经常被我爸家暴有关吧，我也不知道。

　　不过，我碰她就没有问题，我还觉得看她拼命忍耐却偏偏忍耐不住的样子，挺有意思。

　　其实，只要她别乱碰不该碰的地方，偶尔被她碰一下我也不讨厌，嗯……有时候感觉也还不错。

　　总之，以后我会跟她约法三章，一切由我来主导，我的雷区她绝对不准碰，其余的可以斟酌，这样所有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方想越听越觉得高茜的话很有问题，这哪儿像是对时青果不感兴趣，这分明就是很有兴趣！

　　高茜不会是比她还迟钝吧？

　　“高茜。”

　　“嗯？”

　　“你听说过‘总攻’这个词吗？”

　　高茜一怔，“什么？什么意思？”

　　方想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你想好了就行。”

　　痛痛快快地说了这么一大通，高茜的心情似乎也好了不少，她挽着方想的胳膊，忽而问道：“你和刘余琳和好了？”

　　方想僵了一下，看了一眼手里拎着的大包小包，转眸回了她一个浅笑。

　　“是，和好了。”

　　高茜也挺好奇，“你们是怎么和好的？”

　　方想抬头望了眼已经彻底冲破云层的暖阳，明明远远比不上夏日的骄烈，却也刺得她张不开眼。

　　她转眸望向高茜，扬唇一笑，明珠生晕，美玉荧光，璀璨地一如那破云的暖阳。

　　“就像你说的，我舍不得她再伤心，也找不到比她更爱我的人，而且……还是偷偷的爱了我这么多年的人，为什么不和好呢？”

　　高茜若有所思的颌首，突然又想起来：“刘余琳怎么了？怎么住院了？”

　　方想拿胳膊肘杵了她一下，调侃道：“你这算什么朋友？黄花菜都凉了你才想起来问。”

　　高茜揉了揉胸，笑道：“心伤比身伤可怕的多，我当然要先问她的心伤怎么样了。”

　　“好吧，算你有理，我跟你说，刘余琳笨死了，这么大个人了连个路都走不好，自己把自己给……”

　　方想携着高茜说说笑笑一同出了小区，不等招出租车，高茜突然拍了拍风衣口袋。

　　“你身上有现金吗？我来的匆忙，没顾上换钱，你要有现金先借我点儿。”

　　方想摸出钱包，里面只有五百块，她习惯了手机支付，现金从来都不多。

　　“五百够吗？”她抽出来都递给她。

　　高茜没接，“不够，起码得两千。”

　　“那你支付宝账号多少？我转给你。”

　　“我在国外不用支付宝，所以早没了。”

　　“哦……”方想略一沉吟，四下张望了一圈，手一指，“那儿有个取款机，我取点给你。”

　　“好，一起吧。”

　　高茜要两千，方想给取了三千，富余一点总不会错。

　　“一路顺风。”

　　“谢谢。”

　　目送着高茜的出租车离开，不等方想转身去她的公交站牌，手机叮咚一声，进了条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