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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正琢磨着从哪里开始,对面的女子已经在催促:“故事!”
凉亭周围被老板娘种满了木槿花,大片大片沐浴在月光之下,由白渐红,一路漫开,像云里裹了烟霞,我抬眸看着初音,眉目清秀难得好看的一张脸,双眸乌黑却无神,许久不曾言语。
我替她和自己一人斟了一盏酒,缓慢开口:“这是一个很长……”
时光微凉,那一场远去的往事被春水浸泡,秋风吹拂,早已洗去铅华,清绝明净。以为历经人生匆匆聚散,尝过尘世种种烟火,应该承担岁月带给我们的沧桑。可流年分明安然无恙,而山石草木是这样毫发无伤。只是曾经许过地老天荒的城,在细雨中越发地清瘦单薄。青梅煎好的茶水,还是当年的味道;而我们等候的人,不会再来。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我身边的人和事,或生离,或死别,或江湖两忘。
而我终于明白,原来逍遥,只得半生。
她嘴里含着酒,偏头含糊了一声:“嗯?”
“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第2章 近乡
午后,太阳隐到了云后面,乌云层层叠叠涌上来,那朦朦胧胧的亮光黯淡的消失在了乌黑的天际,大地刹那间一片漆黑。
大雨倾盆而下。
年幼的身子在雨里拼命奔跑。
“小郡主。”
“跑快些,再跑快些,箭就要射到你背上了,哈哈”
“左边。”
急促的呼吸使肺中的空气似被抽空,喘息声越来越重,一阵阵晕眩袭击着她的神经,眼前开始一片一片的发黑,心脏处甚至蔓上麻木的感觉,腿脚却只凭着本能在奔跑。
父王,娘亲,快来救我。
后面杂乱的脚步声和戏谑的声音随着吹来的风送进耳里,心中一震,却不敢回头看,女孩怕看了就再也没有勇气往前跑了。
“嗖!”
一道劲风从左方袭至,贴着她的脸颊擦了过去。
“笃!”劲风插.进她右侧的圆木柱上,余光瞥过去,原来是一支长箭,箭尾的黑翎羽不住颤动。
直到她再也支撑不住,先是双膝跪地,跟着由于止不住前进的趋势向前扑去,脸颊枕着冰冷湿润的泥土,原本带着青草芳香的空气中满是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女孩双肘撑地,一咬牙,爬了起来,摇摇晃晃的站定身子,回过身来对着他们。
干净整洁的雪白锦袍上早已脏污不堪,左脸上一道箭风刮过的血痕,渗出来的血很快被大雨冲刷干净。
子书晏的女儿,宁愿站着死,也不跪着生。
“一剑杀了我!”
银灰色的闪电劈下来,孩子抬头仰望着面前比她高出太多的男子,黑衣蒙面,锐如鹰隼的眸子略带些玩味,手里拿着根长蛇鞭,鞭尾的倒钩还滴着血水,鞭身已经被血浸成了暗红的颜色。
“好胆量,只不过,用错了地方”。
他两步跨到了女孩面前,两指捏起她的下巴,力气大得有些可怕,孩子双脚悬空起来,在空中无力的蹬着。
“这么水灵的小姑娘,呵,真是,可惜了呢……”男子目光轻佻,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孩子,就像说着甚么好笑的事情,丝毫不见怜悯,眼底晃出朦胧嗜血的红光。
轰隆轰隆,浓密的黑云翻滚着从天边压过来。
雨越下越大,浇下来的雨水狠狠地打在她的脸上。
女孩费力睁开被雨水模糊而刺疼的眼睛,努力弯起嘴角,勾出嘲讽的弧度:“呸,狗贼,有本事,你杀了我。”
“狗贼?我喜欢,倒是没有人这么叫过我,郡主,我这便成全你”,男子阴恻恻笑起来,右手举起来长鞭,在雨幕中划出暗红色的闪电。
孩子安然闭上眼。
正当她以为必死无疑时,一片玄青色突然笼罩而下,就像雨过天晴云破,苍穹从高处压下,一个身影挡在女孩面前,挥手截住了那根长鞭,一收一放,鞭子打着旋儿转了回去。
女孩吐出了一口血水,右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在云雾朦胧的雨幕中,看见面前的人身材修长,玄青色长袍裹身,一枚银黑色面具从鼻梁上方将半张脸齐额遮住,面具之下嘴唇抿成了一条线,下颔弧线美好。
如天神一般,或者,是另一个恶魔。
有片刻的寂静。
天空劈下一道蓝色的闪电,仿若天将的银枪划破了沉寂的黑暗。
“我带你走,可愿意?”
女孩抬头紧盯着她冷酷面具下的半张脸,声音稚嫩清脆:“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最好不相信。可是,你没得选择。”女子面具下唇角冷冷的弯了弯:“死,或者跟我走。”
“我选跟你走”。
她长而宽大的袖子一挥,将孩子揽在她的怀里,急速向天边掠去,朗声道:“这个孩子,我带走了。”
空气中不知道哪里传来的声音,雌雄莫辩,似有悲戚之意。
“好”。
非城是晋国的都城,非城的夏日刚刚过去,空气中的燥热慢慢被凉爽取代,路旁常绿的松柏,繁华的街道,鳞次栉比的房屋,年代久远的石阶,组成了这个天下最为繁荣的国都。
非城南面百里的官道上,一辆外表简朴、内里暗藏乾坤的马车疾驰着。
车内的暗色软榻上侧卧着一个少女,身材纤长却单薄,精致宽大的黑色长袍覆在身上,乌黑长发不扎不束,流水般随意散在榻上,些许发丝垂到了软榻边缘,掩藏其中的面容仿佛清泉涤荡过一般,十分的干净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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