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些存在与发生过的人或事,从不曾离开她的记忆深处,而那撕裂伤口的痛苦,竟让她格外兴奋,兴奋得恍若死去已久之人,终于获得了新生。
回忆疯狂侵袭那所谓的心如止水,一点点被牵引而出的复杂情绪,终是模糊了她的双眼。
身侧忽然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轻盈欢快,却似一把利剑,狠狠刺入她几近麻木的心脏,扯出血淋淋的伤痛。
——我不害怕遗忘,因为真正值得铭记的东西,我会将它记下来。心上记不住,就记在纸上,放到我一定会去的地方,这样,不到我彻底死去的那一刻,它就永远存在。
菲尼克斯……
是她吗?她在哪儿?
——流砂,我不会忘记你。
耳边回响着少女坚定而又认真的承诺。
她盈盈而笑,千叶流砂循着声音向前,却又每走一步,都似离她越来越远。
“是你吗?”
远处,出现一个红衣女子的背影,千叶流砂却失去了向前的勇气。
淡却了上千年的记忆忽然穿过时空滚滚而来,她想起了自己的背叛,再多的身不由己,也无法弥补的背叛。
——所有人都可以牺牲我,可为什么偏偏是你!
她记起了,那一日菲尼克斯眼中的绝望,仅对视一眼,都痛彻心扉。
——千叶流砂!你不能死,你怎么能死!你对我的背叛,一生一世都无法弥补!我要你活着,不老不死,永生孤独!
她记起了,那一日菲尼克斯绝望中的诅咒,句句似刀,恨不得用千万年的孤苦与自责将她慢慢凌迟。
“菲尼克斯,对不起……”
——流砂,两千多年来,你过得好吗?
——你是不是,把我忘了啊?
“对不起……”
两千多年的漫长岁月,使得千叶流砂对这本该深悉于心的声音感到无比陌生,这份陌生,却携着那深深愧疚,如尖锐的指尖,死死扣入她心间血肉。
怎么可以忘记……
怎么可以……
***
蒋筝坐在床边,百无聊赖地望着千叶流砂。
这是两千多年前的沃多,就如千叶流砂所说的那般,随处可见被囚禁的精灵,他们眸中透着暗紫色的魔光,显然遭受了黑龙魔气的控制。
整个世界,因此而充斥绝望。
千叶流砂已昏睡两天,一直未曾醒来。
忽然,蒋筝看见千叶流砂的眼角有泪水溢出,顺着眼角流落枕面,不禁诧异。
“喂……”她已不是第一次试图喊醒千叶流砂,却无奈不能与其触碰,光靠喊的,一点效果都没有,忍不住抱怨:“你怎么回事啊,一直不醒都算了,还在梦里悲情……”
蒋筝是与千叶流砂走了一路,按理来说,千叶流砂所能看见的一切她都能看见,只可惜到最后千叶流砂的意识已经十分模糊,她所能看到的画面也就跟打了厚厚的马赛克一样,除了一片片五颜六色儿的浆糊以外,啥都看不清。
也不知,这个老不死究竟经历了什么,怎么就变成了这副偏执模样。
就在此时,一个少女竟是忽然推开了紧闭的房门。
那个少女并没有精灵的特征,红色长发如海藻般美丽,金色眸子明亮,个子不算高,看上去像一个人类姑娘,拥有最美好的笑容与最纯澈的眼神。
只是少女的笑意在看见蒋筝的瞬间变成了一份惊奇。
蒋筝以一种十分诧异的目光与她四目相对,气氛无比尴尬。
在别人的卧室里,被一个忽然闯进的陌生少女直勾勾盯着,蒋筝一时有些做贼心虚。
“我只是一只迷路的鬼,无视我,无视我。”蒋筝说着,向一旁退了好几步,最后缩进了衣柜里。
她对天发誓,自己一没偷二没抢,单纯只是想随时盯着这个老不死,怕她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导致她们无法回到两千年后。
讲道理,她也很希望自己能够透明一点,直接隐形更好,可这也不是她所能掌控的啊。
不是说好只有两种人能看见她吗?这个姑娘是开了那个什么莫名其妙的天眼,还是很强大的人?
莫非……莫非是不死鸟?
柜子里的蒋筝没了任何动静,少女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十分心大的无视了这只看起来并没有任何能力的鬼。
她轻手轻脚走到床边,凑至千叶流砂耳畔,轻声笑道:“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
话音刚落,便看见了千叶流砂枕边泪痕。
“你不高兴吗?”少女咬了咬唇,道:“我又不是不回来了,你哭什么?”
“不理我是吧?不想给我送别了?”
“真不理我啊,那我走了,你可别后悔!”
“我……我真走了啊!”少女装样气呼呼地走到了门口,见千叶流砂还是没有反应,不禁咬牙跺了跺脚,走至书桌旁,拿处纸笔写下一行字,道:“我真是服你了!要说的话写在纸上了,你不想和我告别,那我不在的日子,你就自己睹物思人吧!”
她说罢,转身离去。
蒋筝一直缩在柜中,好奇心驱使她透过柜门缝隙偷窥了全程,此时此刻见少女远去,脸上满是大写的懵逼。
刚才那是什么情况?刚才那是什么台词!睹物思人……这,这可不得了!
蒋筝从柜子里跳了出来,一下飘到了书桌旁,看了一眼纸上留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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