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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有办法的。柳宜一咬了咬牙。
脚步声又近了,宋锦英回到门外,然后没了声音。
柳宜一想象着走廊上宋锦英安静从容坐着的模样,脑海里翻涌的那些情绪激昂的念头也悠然间从容安静下来。
她在心里又一遍和自己说,会有办法的。
半个多小时以后,年知青醒了过来,一看到柳宜一就开始指责柳宜一残忍无情,不讲伦理道德的罪行。
柳宜一就静静看着她。
等年知青哭喊完,她才缓慢镇定的说:“你砸了的花店,要赔。但我已经没钱了。”
年知青瞪着她,又要发作撒泼。
柳宜一打断她说:“你出院以后,我会陪你找一份工作。”
年知青立马喊道:“工作什么,我不工作!”
从年轻起,年知青就没上过正经的班,她是那种宁愿卖也不会给人打工的娇贵女人。
“那你要怎么办?”柳宜一反问她,“我已经没钱了。”
柳宜一这话说得平静坦诚,年知青脸色有些动摇,似乎在信与不信间摇摆,而后,她说了一句让柳宜一理智崩塌的话。
她说:“那你就又去找个人嫁。”
柳宜一木然地看着她。
年知青头头是道地说:“那个花店老板不是单身吗,我看他对你肯定是有意思的,又是个开花店的,他肯定有钱。”
柳宜一慢慢站起身,低头看着满脸自私的年知青:“我真后悔来找你。”
她顿了一下,继续说:“花店你已经砸了,还剩学校,但我不会去了,你要去学校闹,那就随便你。公寓我不会回来了,你,我也再也不会管了。”
“你要干什么?你想走?”年知青反应激烈地坐起来。
柳宜一大步往外走。
“你站住!”年知青冲下床要追,但她手臂上扎着输液针,她没胆子拔掉,只能冲着柳宜一背影喊站住。
柳宜一没回头,走出病房,穿过走廊,一直往前走。
宋锦英默默跟在柳宜一背后,没说话,没动作,直到柳宜一出了医院,不看路就想穿马路,宋锦英拉住她手腕。
“上我的车,可以吗?”宋锦英轻声问。
柳宜一脑子有些空,她看了看宋锦英,又看了看街道。
一时间想不出自己要去哪儿。
宋锦英便带着她,上了车。
车子驶动,柳宜一隔着玻璃,看着倒退消失在视野里的医院,她既感到了轻松,又感到了一股割裂的压抑。
年知青醒来以前,她在想,自己不是二十岁那个冲动极端的柳宜一了,她可以把这件事情成熟的处理好。
但当她面对着醒来的年知青时,最终的结局,还是和她一开始极端打算没有区别。
她那一番心理搏斗,那自以为被岁月浸泡成熟了的理智,在现实面前就是一肥皂泡。一戳就打回原形。
她还是以前那个,面对生活坎难,毫无应对之策的,没用的柳宜一。
柳宜一回忆自己这一辈子,她完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光辉之处。
她想得入神恍惚,宋锦英这时候拉住了她紧握的手,目露担忧。
柳宜一侧头看着她。
宋锦英说喜欢她,可凭什么呢?喜欢她那一身麻烦,幼稚的叛逆,还是从不理智的极端?
柳宜一想说话,脑子里浑浑噩噩,脱口就说了一句:“我是个什么都做不好的人。”
她想起花棚,想起自己种花时的平静,又说:“我应该去种地,去当花农。”
宋锦英握握她的手指,说道:“花农也很好。”
她默了一会,轻声说:“你离开以后,我在小院里修了一个花棚,种的是红玫瑰。我记得以前我送过你一束玫瑰花,你很喜欢。”
她看着柳宜一,笑着问:“一一,你大概是天生就喜欢花的。”
“我没有……”柳宜一垂下睫毛,“我喜欢那束玫瑰花,是因为那不是你花钱顺手买的。”
宋锦英一顿,紧了紧手指。
隔了许久,宋锦英突然说了一句“对不起”。
柳宜一茫然地看着她,眼珠漆黑,因为迷茫,那眸子干净如镜,倒影着宋锦英沉静的脸。
宋锦英抿了抿嘴唇,她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犹豫着,并未说出来。
“你不是什么都做不好的人。”宋锦英说起了刚开始的话题,“你是什么都做的好的人。就像是你考大学的时候。”
宋锦英握着柳宜一的手,感受那温热的温度。如果,她没有插手柳宜一选学校,以及她做美妆的那些事情,或许现在的柳宜一,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人。
她明明生在那样一个压抑扭曲的环境里,却仍旧保留这骄傲赤忱,只要给她一个方向,她就一定能够闯出一条大道。
但宋锦英把柳宜一的那些可能,全都掐断了。
她让柳宜一选她想要柳宜一选的专业,她让柳宜一做不了她感兴趣,并且擅长的化妆事业,她让柳宜一仓促出国,学了一个她此前从未接触过的语言专业。
柳宜一如今的人生道路,是宋锦英一手促成的。
她不是什么都做不好,她是被宋锦英切断了太多的人生可能性。宋锦英希望柳宜一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做不好,什么都依靠她。
宋锦英是世界上最卑劣,最自私的人。因为她现在回想过往,仍旧不后悔当初,以及现在的罪行。她仍旧,希望柳宜一是一个什么都不会,只会依靠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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