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思源闻言,问道:“那陛下如今能拉开一石弓了吗?准头如何?”
在楚国的计量里,一石弓其实恰好是少年能开弓的标准。钟离然练习了许久,当然能拉开弓,于是硬邦邦道:“当然能拉开弓了,你问那么多干嘛?”这么说着,捏着顾思源的手紧了一下,隐隐带着威胁。
顾思源心里门清,立即明了钟离然这射术的准头不怎样。其实这不怪钟离然不努力,实则习武一事确实要天赋的,而钟离然在这方面很明显无甚天赋。
她射箭无准头,刀剑枪戟无一可行,到如今最熟练的不过是一套用来防身的格斗拳。赵明剑作为她的老师,确实很无奈,但也不好说陛下您真的很愚笨这种话,只每日催着皇帝跑圈打拳,盼着她强身健体无甚大碍就好。
钟离然听进去了,也很是勤勉的跑圈打拳,虽然武艺不怎么样,但胜在气力足,反应机敏,也强过部分人了。
她见给顾思源舒缓地差不多了,就松手。顾思源转身,将她的小手抓在掌中,轻轻地揉着,笑道:“陛下困了吗?”
她刚说完,钟离然打了半个哈欠,点了点头。顾思源起身,将钟离然牵到了床边,陪着她一起入寝。
皇帝的龙床可比钟离岱楼阁中的客房大得多了,顾思源一眼扫过去,只觉得那床能躺得下七个她。
这么大的床,钟离然日日躺在那里,也不知道会不会害怕。
钟离然牵着她一起躺在了床上,殿内仍旧一片灯火通明。侍女们就守在屏风之后的小榻上,等着皇帝入睡。
顾思源见此,就晓得平日里钟离然是要亮着灯,有一群人陪着入睡的。钟离然还年幼,这也在情理之中。只不过顾思源望着这敞亮的寝宫,与躺在身侧小小一只的钟离然,却免不了有些心疼。
钟离然很自然地窝进她怀里,靠着这个似姐似母的年轻女人,轻声道:“顾思源,你放心,这两宫的消息不会有人传出去的。”
先帝死去后,后宫格局大变,太皇太后拔出了无数人,与钟离岱一起整理了一道名册,交给了钟离然。这两年,两宫固若金汤,再无人能窥伺。
顾思源以未嫁之身,入住宸宫,若是让朝上那群外臣知道,不知道要起多大的文章。可不将她留在身边,钟离然根本不放心。
这朝堂虎狼环伺,多得是不要命的狂徒为他们执刀。前朝有位太子妃,还未加入宫中时就曾被权臣之子糟蹋。也有不少帝王的妃子,未曾入宫就遭人玷污。
她尽心尽力地为顾思源造势,就是想一手将她拱上后位的。以钟离然如今之势,就算加上监天司,也很难将迎娶回来的顾思源封为皇后。
可不封后,她为何要娶顾思源。
顾思源未曾见识过这朝堂夺权的残酷,但却能听出钟离然这句话背后的关切。她笑笑,说道:“陛下一直是个好人,不会使得微臣为难的。”
但实际上,强娶她已经是最为难的事情了。
钟离然尚有一丝良心,笑了笑,说道:“以后不会都不会有为难的事情了。大婚之后,只要不逾越,朕什么都答应你。”
顾思源笑笑,伸手将她抱进怀里,说道:“多谢陛下好意,如今已经足够了。睡吧,陛下。”
一夜好梦,到了次日,顾思源开始了一边随着宫中女官学习礼仪,一边教导钟离然功课的生活。也是从这一天起,钟离然寝宫中的灯火稍微熄灭了几盏,候在内殿屏风外的侍女尽数退出了外殿。
钟离然功课很多,除了四书五经,她还读史,学兵书,农学与天文地理还有算学。顾思源读的书比她还多,是个实打实的学问家,若不是自身过于随缘,早就能入翰林了。
有她教导钟离然,钟离然看书速度也快了些。加上顾思源会替她整理笔记,梳理知识,倒是进步迅速。
几日后的休沐,钟离然命河神率领的暗卫,一路护送顾思源回到府中。次日晌午,暗卫们又护着顾思源回到了宫中。
马车从宫外驶向未央宫的路上,于长长的宫道与摄政王不期而遇,摄政王开口,喊停了马车。
摄政王钟离回,乃是如今朝堂上权势最为煊赫之人。顾思源避无可避,自马车中走了下来,站在车前施了一礼,道:“臣下见过摄政王。”
她言罢,微微抬眸,只见一身穿紫色王袍的女子端坐在马上,微眯着眼俯视着她。那女子长相美艳,即使是束着冠也有一股抹不去的妩媚。这般英美的容貌,正属于摄政王钟离回。
有这样的美貌,钟离回有许多的入幕之宾一点也不稀奇。顾思源曾有听闻,此人招惹了云州与源州许多的貌美的男男女女,即使到如今未曾成亲,但后院之中也有不少美人。
将至而立之年的钟离回,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她最大的那一个孩子,也就比今上小两岁。
顾思源虽隐约听过她不少事,但还是第一次见到她的真人。如今一见她的容貌,只觉得那么多美人稀罕她还真是情有可原。这样的美貌,在爱美的楚人眼中,的确是值得一夜风流的对象。
顾思源只看了她一眼,可钟离回却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将她打量了一番。那眼神算不上冒犯,反而是属于一种长辈的审视,于是顾思源坦然受了。
钟离回看了她好几眼,骑在马上俯身问道:“是顾侍郎家的顾二姑娘,叫思源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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