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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思忖间,听见公孙曼问谢琰可有意参加。谢琰道:“当然不去。想也知道,这不是给世族子弟专设的,而是皇帝有意打压世族、为了从别的地方取士而设的。当今朝廷为官做宰的废物不少了,就说孙目,要不是因为他长兄孙易死得早,哪有他的官做?还不是个袭官的!当今圣上自继位起就想北伐收复失地,也是继承先帝遗志。但要北伐,被这些腐儒束缚着手脚是肯定做不成的。”公孙曼插话问何以见得,谢琰瞥她一眼,好像在说你这么个聪明人竟然也看不出来?
“陛下亲政之初,我伯父谢恢为相,朝廷努力推行了一些财税的改革。但你想,如你者都庇护奴婢不少,何况其他大族?奴婢不上税,不纳粮,国库如何能充实!后来因为朱和之案,伯父辞官避祸,陛下为何启用朱世景?那还不是因为想着朱世景是比较亲近自己的世族,用起来方便?哪知这家伙一样不堪大用。财税改革多年推行但成效想来不大,绝难如圣上预期,她又聪明,怎么会猜不到都是大族的错?这不过是她打击大族的一个开始,皇帝不需要世族去显摆,她需要的是寒门子弟的出现;世族要是去了,她巴不得这些凭借家世门第就可以做官的丢人现眼。这时候去炫耀自己的能力,夺得名次,获得官位,只是徒然招皇帝恨罢了。所以说,我既不会去冒这个风险,更加不想挤占本来属于寒门子弟的名额。我要做官,轻而易举啊,为什么还要去争个名?只是名而已。我头上乱七八糟的名还不够多了?”
她侃侃而谈,心中毫不介意凤子樟就坐在她对面,她所说的一切都可能、甚至一定会被凤子樟写信转告皇帝。
公孙曼听完,若有所思。凤子樟趁机问公孙曼消息为何如此之快,“听你说不过是前日的事。”
公孙曼笑道:“我在建康自有眼线,总是飞鸽传书{68}。姑娘要知道,并非我了解台城事,而是关心这些世家大族如何。因为世家大族有事,莫不牵动我等江湖中人。为了自保,及时了解消息,保持小心为上。”
谢琰道罢了罢了,好端端地说这些干什么,来一同举杯祈祷明日雨停,“再这么下真要成灾了。”
次日酒醒,凤子樟在走廊上看见公孙曼和谢琰正在看信鸽腿上的纸条。派到周围郡县的仆人说纷纷回信说,附近州郡粮食皆是有价无市,无论豆麦皆是没有。三人坐下商量,公孙曼还在思考为啥会没有,到底是谁在暗中害她,谢琰对凤子樟使了个颜色,凤子樟会意,便说既然如此,不如她和谢琰一块儿亲自去最近的安远县看一看。公孙曼说也好,那就一起去好了。“不,不能一起去。”谢琰阻止她道,“一起去就叫人家看出来我们俩和你是一伙儿的了。”公孙曼看了看二人,只好答应。用过午饭谢琰和凤子樟便出发。
第二天路上,凤子樟总算找到个官驿把给姐姐的回信发回去了。谢琰并不问,自己悠然在附近查看情况。凤子樟走出驿站,路过马厩,却看见里面堆放的官用铁器都很陈旧,个别近乎腐朽,马匹也老迈虚弱,觉得诧异。按理,堆在后院的不应该都是备用的东西吗?她走回屋内问吏员,假托关心自己重金购买的快速服务是不是就是用后院那匹马去送,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她又在闲话里提及自己看到铁器腐朽,问平日里这个驿站就这样穷?吏员正想解释,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避讳起来,支吾不答。凤子樟见其神色有异,也不再问。
安远县在建安县城西面,据公孙曼所说,今年来随着陆虞做了庐陵国相,陆家从庐陵国边境开始往东发展蔓延,势力渐大。二人从官道骑马而过,竟然见到路边大批树木全被砍了。近前仔细一瞧,无论大小粗细,像屠杀一般一个不留。凤子樟正查看切面判断砍伐的手艺和时间,就听见谢琰说:
“砍了树,就差挖泥,和十里八乡都没了的铁匠了。这附近的好材料也不少。”
凤子樟重新上马,笑道:“你还会打铁吗?”
“我家伯父谢忆,生平就爱做两件事:打铁,算卦。我也经常去看他,也就粗通此技。”
“我记得便是他说你是‘本代第一’。”
“是啊。他算是个方士,什么都会。至于为什么这么说,我也不知道,父母辈也从未告诉我。”
“那你自己觉得呢?”
谢琰大笑,“我从不在意,我只是在意所谓相时而出的要求,毕竟我虽然对世界的要求不多,想要得到的也不多,但还是有的。”
凤子樟正欲接着问她“那你所求的是什么”,根本不再想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两人同时听到远处一阵吵闹。谢琰望她一眼,眼神确定,两人立刻奔马向前。凤子樟觉得自己这次出来大约也是天定,所有的事情都是天定,否则怎么会反复遇上这种事情——路遇不平事,就要管一管?
跑得近了,才看见是一群身穿皂衣的男子正在强绑民夫。谢琰对她说,你去救那几个农民,我去打人。凤子樟笑着点头,在谢琰上前一脚踢翻农夫面前的黑汉的时候,眼疾手快用哲珠的刀划开农夫身上的绳子,将几个民夫带到一边。谢琰一边打一边骂,刚有被打倒的喊“你知道爷爷我是谁吗”,就被她用剑柄打得满嘴鲜血一地臭牙,“人脸长狗嘴的东西,还不快拿着你的狗牙给我滚!”凤子樟简直要笑,回头看去,一群恶仆被打得鼻青脸肿,跛脚手折,互相搀扶狼狈之至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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