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楼台烟雨中 作者:尼可拉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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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萱儿你们也要带走?”卢浩问。
“陛下旨意,谁敢不从。”
卢浩笑道:“征辟可以不从不出,而犯事就容不得你。虽然说道理上没错,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啊。”
崔玄寂微笑点头,“说到底,朝廷在求人的时候,姿态放低;在抓人的时候,高高在上:表哥的意思莫不是应该保持一致?”
“虽然说固有尊卑,但我总希望在这些事情上啊,朝廷与人才能像老友一样,互相尊重,公平以待。罢了,想想而已。国家大事,世道轮转,人不过蝼蚁草芥。”
这时候卢萱被卫士们架出来,他是今天最后一个要抓的,也是名单上的最后一人。崔玄寂命卫士们先行把人带回去,自己一会儿独自回去。待人走后,卢浩问:“连萱儿也要抓走,不会抓捕太甚了吗?要知道萱儿和陆瑁无非诗文往来罢了。”
“名单乃是陛下所拟,未假手他人,她的用意就是如此,谁能左右?”
“你说她是什么用意?”
“表哥如此聪明,如何看不出来?”
卢浩哈哈笑了:“谁说只有刀兵才可杀人啊!陛下此举,分明是以言为刀,锋刃所过,哪儿划出来血算哪里。我听说街市上有人骂你。”
崔玄寂无奈道:“是。按照陛下原先旨意,审完当日就放人,最迟不过次日清晨;哪知道有的人进去又是胡乱招供,廷尉不敢放过,结果纷纷延长期限,柴逊就是过了一日才出去。这几日路上遇到不明事理、受人蛊惑的人,自然挨骂。”
卢浩问她都如何被骂,崔玄寂如实道来。卢浩笑道:“如今形式,若要扳回一城,你只能去把皇帝的小舅子抓了,才能显示朝廷虽然搜捕广泛,但好歹是公正的。”
崔玄寂叹气:“表哥有所不知,陆瑁在牢里谁都招出来,就是没有朱和之。还说那家伙就是废物,不能与谋。还说什么自从朱和之先前闹那一通被朝廷免官之后,他就嫌弃朱和之,再也没有往来了。”
卢浩点头,“这话倒是可信。陆瑁心高气傲,又憎恶皇帝,不和朱家打交道也正常。不过我见你,好像很在意这些?不太高兴的样子。”
崔玄寂想说,却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说法。卢浩只好劝她不要在意:“毕竟只是迂腐蠢货之言。”
然而等她走到外面准备回去,又有一群人因为羽林军带走了卢萱而在门口聚集。这些人显然不是之前的蠢货,他们只是站在门口盯着崔玄寂看,冷冷的目光,全是鄙夷。崔玄寂兀自上马离开,一句话也未说。
转天回到宫中,是她值勤的日子。从营区走到殿外,正好遇上崔仪出来。崔仪见她,笑着拍了拍她肩膀才离去。她进去,拜见了皇帝,然后开始已经习以为常的沉默相处。偶尔能听见凤子桓翻动奏疏的声音。崔玄寂站在那里神思漫游,想起古时征战故事,什么商鞅白起,萧何韩信。到底忠君是忠什么?说到底君王也只是一个人而已,臣子也只是一个人而已,一个人忠于另一个人,不是因为人、难道还能全是因为那所谓的大道?若非偶像{90}真实地存在,如何去产生那样深刻的情感,不顾危险,忠君到底?
她望了望凤子桓,恰好发现凤子桓也在看她。
“玄寂。”
“在。”
“这几日辛苦你了,朕看你脸色不大好,可是病了?”凤子桓放下朱笔,站起身来走向崔玄寂。案上文件放着等墨迹干了,就送去给崔仪。
“没有。我只是……”
“嗯?”
崔玄寂正犹豫要不要说,凤子桓道:“你对朕没必要隐瞒什么,有话就说。”
我最想告诉你我不能告诉你,除此之外我竟然对你毫无隐瞒,这丝毫不是聪明的做法,甚至不能称作忠君的作法,只是一厢情愿对待心上人的笨拙做法。
崔玄寂将连日被人辱骂之事如实相告,因为对方使用的词汇并非不堪入耳,她也就没有太加修饰。眼见凤子桓越听表情越严肃,她就开始找补,说了许多前因后果,表示也是一场误会,被个别人煽动,但不值得大加挞伐,“我能明白陛下用意深远,但还望陛下不要CAO之过急,徐图缓进。”
凤子桓望着崔玄寂,崔玄寂没抬头。
凤子桓听了这许多,心里有些满意,也有不满。满意的是迂腐世族的反应如她所料,加上廷尉汇报的牢里那些蠢货的审讯结果,她更加满意,她的计划完全可以顺利实现,甚至比预期效果还要好些。但是这样为难崔玄寂,她就很不满意了。她已经许久没有感受到这种犹如别人碰坏她心爱之物的感觉了。每次她有这种不满,她都想要报复;小时候母亲说过她好几次,她依然故我。崔玄寂自己不埋怨、委曲求全也就罢了,这规劝自己是怎么回事?
怎么听着好像倒是我的错了?
“放心,朕不会CAO之过急,朕会恩威并施。”她说,崔玄寂依然弯着腰拱着手。
“陛下,我还有一言。”
“讲。”
“有许多人骄傲至极,不满自己清白而被牵连,陛下处理时千万小心。”
凤子桓沉默了。
“依照你的意思,是说这陆瑁招供出来的人里,有人无罪?”
“我……”
“廷尉会审讯,崔相会复核,朕也会秉公处理。你自己想想,如今这个天下,曾几何时有过彻底无罪的清白之人?有罪则罚,才是贤明之君。玄寂你这样说,是觉得朕不会秉公,还是觉得朕不够贤明?”
她是生气的,因为她心底将这世道的问题归罪于世族的腐朽与掌权。在她眼里,这些世族就像早已死去多年的干尸,风干得一碰就要碎了,手里却还紧紧抓着权力不不放,腐臭的气息都蔓延到权柄上。如此生气,说出从来没有对崔玄寂说过的重话,也是因为在心底她把崔玄寂当作自己的同道中人,当作同伴、战友,不得不选择却又可以依靠的左膀右臂,崔玄寂应该明白她,但此刻崔玄寂却说出这样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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