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楼台烟雨中 作者:尼可拉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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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子桓笑道,非也非也,克难有先后,由简单的来做起,才能慢慢把最难的攻克。然后就向这群人介绍起宫中女官们改良过的衣服,大谈特谈,甚至拉上朱仙婉一起。叫朱仙婉的时候,朱仙婉收到凤子桓转瞬即逝的眼神,旋即会意,便一路拖着说,死也不肯把话题放回去。本来说得好好的,朱仙婉努力观察众人神色,确定没人烦她,正欲说凤熙学琵琶的事时,那位王子猛地将酒杯往案上一放,响声惊动四座,唯有站着的崔玄寂和坐着的凤子桓不为所动。
王爷低声呵斥,那醉醺醺的王子不为所动,还在念叨:“这些女人的东西,有什么用!男人上战场去战斗!战斗!才有用!女人家,进不能杀人,退不能生子,有什么用!摆设!”说着还把酒杯扔了出去。
王爷扇了他一巴掌,又起身向凤子桓道歉。凤子桓笑着说无碍,“王子只是喝醉了,先回去休息吧。”
这话她说得平静,却有不容置疑的威严。就好像即便王子没醉,这会儿也必须醉。而崔玄寂默契地亲自带了四个羽林卫士上去,半扶半架地把王子带离席了。朱仙婉快速扫一圈众人神色,又看一眼段岂尘,见她一脸的落寞,立刻对着对面的段部贵族开口道:“醇酒醉人,南方的酒不像北方的。我听闻,北方的酒入口就烈,喝的人就知道喝了多少;南方酒入口柔,喝多少也不觉得,容易喝醉。我宫里的小厨房很善于做醒酒汤,我马上派人做好送到王子那里去。待会儿宴席散了,王爷和公主也要喝一碗再走。”
对面自然顺水推舟,转移话题先道谢,又问道宁妃娘娘莫不是有醒酒汤的秘方。见对方下了这个台阶,朱仙婉立刻笑道:“哪有秘方,不过是实践过,成功过。上次段妃姐姐在中秋家宴上,听说陛下要请族人来建康朝贺,高兴过头,当日就喝多了,也是喝了我的醒酒汤才好的。”
举座欢笑,段岂尘也笑出来了——甚至脸上还有一点羞涩——“你干什么,说这个干嘛”,朱仙婉道:“唉,喝醉的明明是你,还不让我说咯?”凤子桓立刻加入战局,“朕都不知道,原来还有这回事?看来不应该让你喝三杯的。”再怎么说不能怪皇帝,段岂尘立刻解释,朱仙婉还偏不放过她,一路在一侧有些失礼地插嘴:“今日虽然是接待来使,但是说起来都是自家亲友,也是家宴,你就认了吧!你就是大喜过望,高兴昏了头了。”
段岂尘羞得面红,凤子桓也为了缓和气氛,纾尊降贵地连称是朕的不是。
这茬没完,朱仙婉又主动问候一直坐在公主身后的段岂尘的乳母,问小时候段岂尘是否就是如今这般能歌善舞。乳母用不甚标准地汉话回答,朱仙婉又放慢语速与之聊起来。趁机又说了许多段岂尘在宫中教养凤熙的事情,还看了一眼凤煦。坐在一侧的凤煦立刻会意,对凤熙耳语几句,凤熙立刻站起来请命要跳舞。凤子桓准了,又命把宿雾也请来伴奏。凤熙走到中间,对着凤子桓和那段部的王爷说,献丑了,可惜没有像段部那样的衣服,还请母亲和王爷见谅。凤子桓难得见到自己的女儿如此乖巧听话,简直心花怒放。
等到凤熙跳完,乳母想说些什么,又实在表达不好,就用鲜卑语先对公主说,公主转述道,嬷嬷说,看着皇女这样子,真像小时候的姐姐。
朱仙婉看着一旁的段岂尘,段岂尘竟然在欣慰地笑着。
使团呆了十日,又与一些城中大员们会面方才离开。有趣的是那位王子没有再出现,朱仙婉后来才从凤子桓嘴里听说,王子被崔玄寂带去打猎了。趁着风向好,使团便回去。凤子桓的旨意,还是崔玄寂护送段岂尘去码头送。朱仙婉没有理由去,她本想煽动一下凤熙,这样自己可以借口照顾凤熙就一起去了,谁料凤熙略感风寒,她也只好在宫里等。要说,她去也不是送,她分明是去接一个伤心的段岂尘回来。她算着时辰,时不时打发侍女去看段岂尘回来没有。侍女跑了好几趟还是没等到人,朱仙婉正在担心是不是耽搁得太久。侍女说,娘娘不如去夕月楼上看着,楼高,面北总能看见人马车入宫门的。
朱仙婉上城楼的时候,望见厚实阴沉的云,像要下雪了。差人去拿伞,可是伞没回来,雪就下了,她也远远地望见段岂尘回来了。
她望见段岂尘走得很慢,好像失去了全部的力气一样,于是她飞奔下楼,也不顾后面的侍女喊她慢点、地滑。
朱仙婉体弱,跑不了多久,紧赶慢赶,终于在段岂尘的宫门口截住了段岂尘。一个上气不接下气,一个泪光未散。朱仙婉说不出话,干脆上前拥抱着段岂尘。耳边听见段岂尘几乎强忍哭泣的声音,除此以外,周围连雪落之都不闻。过一会儿,段岂尘柔声道:“下雪了,我们进去说话吧。”
“怎、怎么样?”两人坐下,手炉和火盆都上来了,朱仙婉的气还是没喘平。
“风向还行,平平安安上船去了。”
“好、好,呼……”
“那天宴会,谢谢你帮我……帮我打圆场。”朱仙婉正从侍女手上接过热茶,转回头来看段岂尘,见她已然落泪,还来不及拭去。
“说这些干什么,”朱仙婉低声答道,“难道我还由人——”顿住,琢磨了一下用词,说“欺负”或者“嘲笑”似的都不得当,毕竟那是她的族人,可是……
“欺辱我?”段岂尘说,“你跟陛下都给我解了围,谢谢你们。我……无以为报,但我铭记在心,改日一定——”
她停下,是因为朱仙婉忽然站起来,走到她身边说:“陛下清楚,我更清楚,那些……罪名,原没有一个是你的责任。不是你的错,你也不应该被那样对待。别人不懂,我还不懂吗?”
段岂尘听了点头,热泪又滚下来,渐渐止不住哭泣,整个人投入朱仙婉怀里。朱仙婉只好坐到她身边去,揽着她的肩。段岂尘哭得抽抽噎噎,断断续续地诉苦,朱仙婉说难过就说出来,说给我听,段岂尘摇头,朱仙婉柔声道:“你不说给我听,说给谁呢?说吧。”段岂尘方说起和堂妹还有乳母说道故国生活,何其思乡;说到叔父治理能力不如父亲,故国百姓生活艰难,何其悲苦;说到这次来的这位叔父临走还指责她在两国邦交上没有起到当时和亲时希望起到的作用,让族人蒙羞,更是难过;堂弟更是什么都不说,只是在她面前吐了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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