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 斓 作者:尼可拉斯
Tags:情有独钟 都市情缘
“哟,你来了呀。”张子墨依旧顶着棕色的乱发,戴着眼镜,如旧的有些挑衅的口音,“画家迟挥小姐。”这话倒有那么点礼貌了,迟挥转过身来,抱臂而立,“是啊,不来怎么知道让你别侵犯我肖像权,你还不知悔改了。”“哦?你很介意吗?我还准备到展出的最后一天再邀请你来看,没想到你提前自己来了。”“你还要邀请我?”“是啊,”张子墨越过两人,将照片取下,自己仔细欣赏,“要不然大家都不知道是谁,多可惜啊,毕竟是在我张子墨的影展上,当了压轴照片的人。”迟挥不知道自己的无名业火又如何起来了,张子墨却抱着照片左看右看,无惧于围观者的眼神,“我希望我的观众能在这些照片中看到平日看不到的东西。就像,”
“阿尔伯托·贾克梅蒂。”迟挥道,诚心抢在张子墨之前,在她自己看来是抢白,免得这家伙说什么名人名言却不注明出处来长脸,在张子墨看来倒是吸引人了。她满以为张子墨又会说出什么讨人厌的话来——虽然这种想法不免幼稚而愚蠢——这样她就可以彻底拂袖而去,既然知道了她是谁,那就更好以后避而不见了。谁知道张子墨却微笑着望着她,比往日都要温柔些的眼神穿过额前几缕卷发投射过来,迟挥看见那是一双在亚洲人中颜色算淡的眼睛,她一时猜测张子墨说不定是混血。
“对,贾克梅蒂。参观者们会看见各式各样不一样的人,直白地展现灵魂,审视灵魂,我以为这也是种慈悲,尤其是看到之后,依然容忍,接受,甚至怜悯,仰慕。”张子墨走到她面前,把照片递给她,“我用剥去一切外衣之后依然存在的美作为结尾,今天就将它物归原主,还给美本身。”
她动作意外的绅士,迟挥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有些受宠若惊又有些恼羞成怒,毕竟张子墨又锐利地剥去她本来穿好的外衣,把她放在这样的境地里了。朋友笑着站在一旁,围观者们也安静地等待她作出反应,她当然是在意自己的肖像权的,尤其是对于一个伶牙俐齿十分讨厌的家伙,但此时此刻她…
她看见半低着头的张子墨似乎有那熟悉难忘的坏笑,哼。
“你留着吧,”她说,“否则,我拿走了,展览就不完整了。”她又把球踢回去了,这是防守,不是防守反击。她还是有点儿气,虽然不知道自己这么大气姓哪里来的。
众人轻轻鼓掌,她想趁机离去,朋友却和张子墨聊了起来,她心里的白眼翻得如同老虎机。
“既然这样,迟小姐晚上要不要一起喝一杯?”放空之余,张子墨突然这样说,原是约朋友约不上,张子墨却趁机约她,迟挥一惊,不知道张子墨是拉下了老虎机的手柄还是敲响拳击比赛的铃。“好啊。”
老娘可就偏要去了。
事后回忆,迟挥真的不知道自己为啥那样选,只能归咎于缘分这该死的东西。
Summer Dream (2)
迟挥记得自己一开始没打算喝多的呀,为什么这么时候反而来者不拒呢?她相信自己早已戒了当年那酒瘾了。如果尚且理智,她一定不会把这种事告诉张子墨,可她说了,她怀疑自己的嘴巴也不听话了。“酗酒?你那不算!”张子墨显然也有些喝高,“又不是一天一斤白酒,算什么酗酒。谁都会需要某个时候放空自己,什么都记不得的去开心。一直清醒多费劲,来,喝!”张子墨又举起酒杯,迟挥也开心地与她碰杯。
若不是张子墨主动自己灌自己,迟挥是绝不会放开了陪她喝的——或者也是自己需要放松呢?她又把杯子底的金朗姆喝完了。张子墨也喝完了,招手呼叫酒保继续来加。
“你是不是觉得我特讨厌?”张子墨右手捂着额头,以此为支撑向右歪着脑袋,看着迟挥,“嘴巴贱?”迟挥用左手掌根撑着下巴,好像两个喝多的人的脑袋都沉重,“对。素不相识都非要抬杠的人,难道不讨厌?太讨厌了简直。”“就因为我没经过你同意就拍你照片?”“对,”迟挥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大能正常思考了,“就是。”即便不是。
“那你还出来和我喝酒?”张子墨又来劲儿了。迟挥接着酒劲儿看着她那眼神——也带了醉意——也挺好看,没那么可恶了。“哟?那你要这么说我这就走。”说着立刻转身,张子墨立刻伸手抓住她手腕,她穿蝴蝶袖,皮肤微凉,而她的手温热。“看不上我,也别看不上这酒吧啊,有的时候还能看见明星呢。”“谁啊?”迟挥的语气活像她是娱乐圈大姐大一样,谁也看不起,“林肇,偶尔会过来。带着她的女友。不过不是以前那个。”
“原来你还是个八卦机,倒是不出所料。”她还是坐回去了,只是变成抱着手,把手肘放在吧台上。张子墨闻言只是笑,“干嘛,我还不能八卦一下了?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俗?”
迟挥耳边的小恶魔想说“是”,但她是个画家,她眼前棕色乱发眼睛也是棕色的张子墨穿着暗红色灯芯绒外套和黑色牛仔裤,和酒吧的实木装修昏暗灯光融为一体,像一幅要拼命把背景画的不那么清晰却又能看见点啥的画,
“不。”“哦哟?你安慰我?还是后边等着我呢?”“呸。你这人是听不出来好赖话是不是,张子墨?”她做愤怒状,张子墨道:“可不是听不出,不但听不出来还不会说呢。你说是不是?”迟挥想她若是先贬低自己,往后就肯定挖了坑等着自己跳,但是她喝了酒,胆子也越发肥而松弛起来,“哼,牙尖嘴利。你哪里像个摄影师?你应该去做脱口秀。”“做什么脱口秀,我又不是高晓松崔永元,我这人不会说好听的话,也许,”张子墨呆楞楞地看着前方某处虚空,而迟挥望着她,“所以脱口秀是做不好的。我只能做讽刺类,讽刺类还不如做个摄影师自由自在。你呢?画那么漂亮,难道要去做装帧设计?画画就好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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