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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究竟要做是什么？”猜不透施云岫的心思，宫怀羽焦虑不已。

　　五月初七，施云岫正式动身前往晋北卢家。楼燕岚等人不便同行，谢别梦又不在她身边。这次陪同前往的是厉家人。

　　出发的前一天晚上，楼燕岚揉捏着自己发酸的脖子，看到厉蕖枝倚在窗边喝着酒。

　　“少喝一点，当心明天起不来。”

　　厉蕖枝回头，“明天我们就要分开了。”

　　“怎么，舍不得啊？”楼燕岚玩笑道。

　　“是舍不得啊。”厉蕖枝挠挠头。“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感觉这一去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楼燕岚走过来抢了她的酒瓶仰头喝了一口，“乌鸦嘴，真要出了事我就唯你是问。”

　　“喂！干嘛又赖我？”厉蕖枝不满。

　　楼燕岚又喝了一口酒，将酒瓶塞回到她的手里，“因为别人都有这种预感，却只有你一个人说出来了。你说我不赖你赖谁？”

　　厉蕖枝皱眉，“从来没有这么不安的时候。你摸摸看，我的手心里都出冷汗了。”说着伸手去拉住楼燕岚的手。

　　厉蕖枝的手冰凉冰凉的，楼燕岚知道她没有说假话。这样的不安每个人都有。楼燕岚甚至知道这种不安来源于何处。因为施云岫。因为施云岫的受伤，因为施云岫最近一系列让人看不懂的动作。她们感觉施云岫在谋划一件很大的事情。毫无疑问，这件事对于武林是好的。但是对于施云岫自己呢？

　　“小枝，云岫的安危我就交给你了。阮家二姑娘说云岫只能再用一次武功。你我都知道她必然是大计划的。所以在云岫实施计划之前，你们厉家要保护好她。我已经拜托曲家人跟着你们，以备不时之需。”楼燕岚这次不会离开沉烟山庄。楼越凌也会留下来，这是施云岫的命令。两个人接到这个命令时没有半分的轻松。她们都清楚被留下来恰恰有可能肩负起最困难的任务。

　　厉蕖枝点头。“我明白。燕燕，你放心。只要我厉家还有人活着，就一定会保护云岫无恙。”

　　“你也要活着，别让我担心。”楼燕岚反手拉住厉蕖枝的手，叮嘱道。

　　厉蕖枝笑得皮皮的。“这会儿才想起来担心我，人家伤心啦。”

　　楼燕岚握住厉蕖枝的手突然用力，疼得厉蕖枝直叫：“哎呀呀！我错了！燕燕松手啊！”

　　“叫你没半点正经的？如果不能好好的回来见我，看我如何收拾你？”楼燕岚状似凶恶地说。

　　“是。”厉蕖枝坚定地保证道。

　　楼燕岚看着笑得没心没肺的厉蕖枝，突然抢过酒瓶，扭头喝了一大口。“咳咳……”被这一口酒呛得咳嗽不止。

　　“哎，不能喝又何必勉强呢？”厉蕖枝急忙抢过酒瓶。一边帮她顺气一边道：“别糟蹋了这么好的酒。”

　　楼燕岚被气得笑了。“行了，快点回去收拾东西吧，别明天一启程就手忙脚乱的。我还要去看看云岫她们。”

　　“哦。”厉蕖枝起身，将酒瓶中最后一点酒喝光，抹了一把嘴。“我会很快回来的，不要太想我哦。”说完，一溜烟没影了。

　　楼燕岚摇了摇头。出门去了施云岫的房间。

　　经过这段日子阮云罗的医治，施云岫的身体已经比之前好了很多。见到楼燕岚进来，她笑道：“坐。”

　　楼燕岚拉了把椅子坐下，“本来不想烦你，但是有些事还是要对你说一下，这样你心里也好有个准备。”

　　施云岫点头，示意楼燕岚继续说。

　　“宫怀羽当上了宫家家主。前任家主宫明峰传位之后就疯了。”楼燕岚也是刚刚收到的消息。

　　施云岫没有任何吃惊的表情，只是轻轻叹气道：“怀羽对于宫家还是很介意的。宫明峰就是当年杀死孙羽的人？”

　　“没错。宫明峰与孙羽有旧隙，趁着孙羽不备暗算了他。”这份资料，就记录在楼越凌交给宫怀羽的那份卷宗里。

　　施云岫抬头，过了好久才呼出一口气。“燕燕，我利用怀羽为我施家报仇是不是很卑鄙？”

　　“那是宫家人罪有应得。”楼燕岚淡然道。

　　“罪有应得？”施云岫苦笑。“我身为武林圣者，必须做到不能有恨。可是我施家几十条性命……”施云岫的手紧紧握成拳。“我不能偏颇。作为武林圣者，我将传位于怀羽。但是作为施家人，我如何甘心？”

　　“云岫……”楼燕岚心疼地拉住施云岫的手。

　　施云岫难得露出激动的表情，不过也只是短短一瞬。此刻她又恢复到八风不动的神情，“宫老夫人是咎由自取。宫明峰身为家主也难逃其咎。我为施家的复仇之举也到此为止了。”她笑了笑，“尘归尘，土归土。我也算对家人有所交代。”

　　楼燕岚皱眉，她觉得施云岫像是在一件件完成心愿一般。如果所有的心愿都完成了呢？她想做什么？

　　“不要让我们担心。”

　　“我知道。燕燕，最后交代你一件事。如果小梦回来，你无论如何要绊住她。”

　　楼燕岚想也不想地说：“我做不到。”也不待施云岫说话，她继续道：“云岫，我知道你有一个很危险的计划，你拼了命也要完成。身为武林一份子，鸩羽一员，对于你的命令，我绝对服从。可是绊住别梦这件事，我做不到。你故意支开她，连我都看出来了，以她对你的了解，怎么会看不出来？云岫，你这一生都为了武林。可是别梦这一生都只是为了你啊！你可以支开她，欺骗她，但是你不能连她对你的心意一并漠视掉，这样对她太不公平了。”

　　施云岫半晌没有说话。“我怕她冲动。”

　　“别梦会冲动只是因为你，因为你有危险。云岫，你若是心里有她，有我们鸩羽这群姐妹，就不要独自犯险。无论什么困难，我们都在你身边。我们抛弃家族和荣誉，不就是出于对你的信任吗？难道你要在这最后关头将我们抛弃？”楼燕岚也有些激动了。她真是害怕啊，害怕施云岫一意孤行，真的舍弃自己做出什么傻事。别人不说，她只要想到谢别梦会有的反应，就不敢继续想下去了。

　　面对楼燕岚的话，施云岫终于有些扛不住了。她的头靠在床头，露出疲惫而虚弱的表情。“燕燕，鸩羽这么多年来杀了不少的人。无论出于什么目的，都是不对的。这是罪孽，需要有人出来承担。”

　　“你打算出来承担？”楼燕岚难以置信道。“你清楚你在说什么吗？你是武林圣者啊！你若是公开鸩羽的身份，武林大乱只在顷刻之间。”

　　“我知道。不过我猜谢家不会轻易罢手的。我说的只是最坏的打算。如果谢家将我们的身份抖出来，我们需要一个缓冲的时间。”对于施云岫来说，目前最大的威胁就是谢天希。

　　楼燕岚终于冷静下来。“我明白了。你留下我和小姑姑也是因为这个吧。这里远离武林中人的视线，会给我们留下更过的反应时间。”

　　“没错。一旦出事，我会尽力吸引大家的视线，背后的事，就只能依靠你们楼家了。”

　　楼燕岚笑道：“放心吧。”她顿了一下道：“不过别梦那边……”

　　施云岫无奈道：“我明白了，她若是要去晋北，你就由着她吧。”

　　“照顾好自己。”楼燕岚起身拍了拍她的肩，离开了房间。

 

　　☆、第一百第十五章 启程

 

　　楼燕岚离开施云岫的房间后直接去了阮烟罗的房间。阮烟罗和曲红绫也是要去晋北的。虽然阮烟罗的蛊毒还没有完全解除，但是目前大敌当前，曲红绫是一定要去的。而阮烟罗“医毒双绝”的名号也不是白叫的。

　　“烟儿你身体怎么样了？”楼燕岚看阮烟罗的气色不错。

　　阮烟罗笑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蛊毒虽然未解，但是完全可以控制。解除蛊毒的药方也已经分析出来，只要配齐药材就可以了。”

　　楼燕岚总算听到了一个好消息。“什么药材？我马上帮你去找。”

　　阮烟罗摇头。“这个你可找不到。不过依然要依靠你们楼家的消息网。”她说着望向了一旁的曲红绫。

　　曲红绫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交给楼燕岚，“这是烟儿急需的药材，只有阮家才能配齐。”

　　楼燕岚心思敏捷，一看就明白了。“让阮家人配齐后直接带去卢家？”

　　“就说燕燕你聪明。”阮烟罗调皮地吐了下舌头。

　　楼燕岚点头。“我明白了。”她收好那张纸，看了面前二人一眼，“虽然你们的身体也没痊愈，但是我还是要把云岫托付给你们。我们几大世家数十年来帮助施家守护武林平衡，于公于私，帮助云岫我们都责无旁贷。”

　　曲红绫正色道：“我们知道。放心吧，我们几人不惜成为家族弃子加入鸩羽，就是要和云岫有一番作为的。虽然不知道云岫的计划是什么，但若是有什么危险，我们就算拼了一死也会护她周全。”

　　气氛有些凝重，楼燕岚扭头看着窗外，“希望别梦能够及时赶回来。”顿了一下，她已经起身，“烟儿，红绫，你们也要当心，一定要平安地回来。”

　　阮烟罗和曲红绫都郑重地点头。望着楼燕岚离去的背影，阮烟罗轻声道：“燕燕看起来和从前不一样了。”

　　“是啊。从前云岫带着我们，无论出了什么事都有云岫挡在前面。如今换成燕燕了，她肩上的压力应该比我们更重。”曲红绫叹道。

　　楼燕岚路过院子里的桃花树下，看满地桃花散落，纷纷扬扬。不禁停下脚步看着一树缤纷花影。犹记得那一年她离开楼家加入鸩羽，面对那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武林圣者，面对她平和中透着怜惜的眼神，她第一次知道自己将肩负起什么样的责任。

　　那人说：你要面临的消息或许不如在家时多，但是绝对比在家时密集、你会有一段苦日子要熬，不许哭哦。

　　鸩羽消息网初建，无数的消息纷至沓来，毫无头绪。她几乎日夜不停地忙碌，足足花了五个月才理出一些头绪来。那个女子没有陪在她的身边，但是她知道，在自己忙碌的身影背后有那双淡然的眸子注视着。她是楼家人，消息楼家最优秀的女子，否则家里不会选她出来。她以为只需要跟着那个女子就足够了。可是小姑姑告诉她，那个女子在准备让位，在准备退隐，甚至在准备自废武功。她了解那个女子，了解无心决对于那个女子的意义。所以当她听说自废武功这四个字时心被狠狠地揪疼了。那时她就决定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要努力帮助那个女子。

　　一阵微风吹过，楼燕岚伸手接住树上飘落下来的桃花。轻软的花瓣透着淡淡清香。无论多么大的压力，我都承担得了。这是楼家人的秉性。回不了家族，鸩羽就是我的家。

　　一个绿衣身影在窗边一直看着桃花树下的蓝衣女子。

　　“燕燕不会有事的。我的保证你可信？”楼越凌笑着问。

　　厉蕖枝回头道：“越凌前辈，您的话我自然是信的。不过……都是平日里见惯了的，这么一分开，有些不习惯。”

　　楼越凌无奈摇头。“都说年少轻离别，你们这几个丫头却是不同。不过就是去参加武林大会而已，弄得像生离死别似的。你们啊，要相信云岫，她自己或许什么都敢做，但是绝对不会让你们轻易犯险的。”

　　厉蕖枝奇道：“前辈您怎么知道？”

　　“施家人义薄云天，这是他们长期身为武林上位者的担当与慈悲。”楼越凌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似乎透过厉蕖枝看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卓闻，相信我，这次我一定可以帮到云岫的。

　　夜色凄迷。

　　楼越凌坐在花厅里慢悠悠地喝着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