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伊沉默着点了点头：“嗯，这一次……我全都记得。不管是和赫敏的事情，还是……”她张了张嘴，神情显得迷茫又疲惫，“芭芭拉教授，您觉得我到底是个怎样的‘东西’呢？”

　　“我觉得你不是个‘东西’，西格尔。”芭芭拉说，“为什么你们这些人全都要对自己的存在意义产生疑问呢？我并不是说这样不好，但……有那么多人在看着你们、关心你们、爱护你们，难道只是因为身份的少许不同，如此不讲道理的、不可控制的事情，就能抹去你所经历的一切？”

　　“‘你们’……教授果然是认识的吧，认识我母亲，还有玛格丽特教授也是，她从来不像其他教授那样叫我的姓氏，从来都对我直呼其名。”

　　“一点来自过去的孽缘罢了，我们三个人以前关系不错……至于梅格，那个白痴只是希望借由这样的称呼来区分你们，因为她是个笨蛋，只有用这种耿直的方法来表达重视，因为她不希望你们之中的任何一个误以为她的眼中没有你们……啊啊，想想这个蠢货我就火大，天知道我是怎么……”芭芭拉光是一句话里就用了三个词语来攻击玛格丽特，但佐伊却又觉得她的愤怒也没有多少认真在里面，反而更像是一种口头上的习惯。

　　“您和玛格丽特教授的关系不好么？”她试探着问，却好像戳到了芭芭拉那名为“抱怨”的开关一样，她脸色突然变得恼怒起来。

　　“你能想象我过去还是个学生的时候，每天都要被无聊的傻瓜恶作剧的事情么？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我讨厌别人对我动手动脚，也喜欢安静，可梅格就喜欢欺负我，她虽然没有做什么特别过分的事情，但对我来说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如果不是因为有麦克斯在……”她猛地停住了话头，按着额头无奈道，“你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我们之间也算是发生了许多事，我知道她有多么喜欢死缠烂打，她在你们面前倒是表现得正义凛然，但其实她就只是自恋而已。她总是把周围的一切搅得一团乱，按着自己的步调来，只是因为她自己觉得应该这么做……当然，我并不算讨厌她，至少现在我已经放弃了。”

　　“但您果然一直知道，知道我体内的异状，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从芭芭拉的话中听出了异常，佐伊阴沉地说，“甚至连玛格丽特教授都知道，那么邓布利多肯定也知道……究竟还有多少人知道，在我体内住着我母亲的事情？！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了吗？”

　　芭芭拉叹了口气：“冷静下来，我猜邓布利多教授应该是知情者，但梅格那边是我说漏嘴了，是我把这件事情告诉她的，而我……知道的时间点，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也就是暑假的时候。”

　　“您难道不是一直知道么？”佐伊眨眨眼，她原本以为她们都知道很久了，但看来情况也并不是这样。

　　“我和麦克斯已经很久没见过面了，自从我们……嗯，‘争吵’过后，她就切断了她和我和梅格之间的关系，但她伪装得可比梅格好多了，表面上什么改变也没有似的，只是她再也不和我们单独见面了，而我当时出了点事，有大概一年多近两年的时间在别处休养，等我回来之后，再说什么都来不及了……”芭芭拉的声音中带着惆怅，还有很明显的恼意。

　　“在那之后她一毕业就投入了黑魔王的阵营，迫不及待的。我们之后再也没直接见面过，如果你不把《预言家日报》上偶尔会刊登的失踪或死亡讣告当成是邀请函的话……”

　　“您，和、和我母亲难道……”佐伊支支吾吾地说，她只是想起麦克斯告诉她自己曾被女生告白过，但她又不能直接去问芭芭拉这个人是不是她，也许只是她多想了，直接问出口不仅很失礼，而且还可能会让芭芭拉怀疑。

　　“那您现在知道她是这样的人，您恨她吗？”

　　芭芭拉怔住：“你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她的注视让佐伊坐立不安，但好在芭芭拉没有追究下去的意思，“恨……倒是从来都没有过，即使过去发生过那么多事情，我只是觉得很可怜，而且也很无奈。我不知道我们是从哪一步开始出了错，但毕竟一切都已经发生了，再也回不去了。”

　　“我甚至都不曾后悔曾经爱过她这件事——你为什么这么惊讶呢，你之前不就是察觉到这件事了吗？你母亲是个混蛋，是个自高自大的混蛋，根本不懂得去体谅别人的心情，以为自己的认知就是绝对正确……不过就算是这样，我也爱过她，只是我们再也没办法走在一起、渐行渐远，这让我偶尔会觉得有点难过。”

　　芭芭拉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她脸颊微红：“咳，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那都是些陈年旧事了。大人都是很无情的，佐伊，因为我们会选择遗忘，即使是绝望和疼痛，也总有一天会结痂……不过，有些东西即使淡忘了，却也永远无法消失，因为那已经是构成我们的一部分了……虽然我认为如果现在站在这里的人是麦克斯，我一定会选择先给她来上一巴掌。”她轻笑着，那确实是一种从阴霾中完全走出来的笑容。

　　“难道说，您当时连接时看到的人是……”佐伊突然想起来自己当时满身的伤痕，随即抗议道，“您在想些什么呢！那可是我的身体！”

　　“谁让她当时要拿那件事情来向我挑衅呢，有些话是绝对不能说出口的。”芭芭拉第一次温柔地拍了拍她的头，而不是像她经常表现出的那种沉默，“抱歉，当时我确实有点气昏头了，我向你道歉。”

　　“我真的可以待在这儿吗，教授？即使我是这样的人？”佐伊看着她。

　　“别说傻话，孩子。你当然可以待在这儿，这不该是由任何人来决定的，更何况——不还是有人赌上一切也愿意帮助你吗？你是什么人这一点，从来都与你的出身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