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当年的气派。
到杭州这日,鱼儿拉着清酒到了宅子大门前。
清酒事先并不知道宅子已经翻修好了,她站在门前,抬头望着檐下牌匾‘蔺宅’两字,喉咙上下滑动,皱着眉,露出痛苦的神色。
她离开这里这样久,但这里昔日繁荣的景象印在她记忆里,瓦缝之中冒岔的青草,苍阶上的青苔,一砖一瓦都是这样清晰。
她往前跨了一步,一瞬之间,好像踏过了时间的界线,回到了儿时。
仆人匆匆迎过来,呼道:“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又跑到哪里去了,叫我们好找,夫人都急哭了。”
身后有人温柔的唤她:“肆儿。”
清酒回过头去,柔软的风吹过脸庞,像是有人轻轻的抚摸她的脸颊。
鱼儿站在她身后,叫道:“清酒。”
清酒回过神来,勉强的向众人笑了笑:“各位不要在这里站着了,都进去罢。”
众人进了大门,走到二门时,见有人等着。
仔细一看,竟是奎山,他笑着向两人招呼:“恩人,君三小姐。”
清酒道:“你手里拿的什么?”
奎山向她一拜:“恩人荣归旧居,我和聚贤堂的兄弟们没什么好送的,给恩人做了一块牌匾。”
奎山将那牌匾给清酒看,边框鎏金镂雕,蓝底金字,书‘七星聚义’四字。
“恩人若不嫌弃……”
清酒沉吟道:“牌匾虽好,只这‘七星聚义’四个字……”他们所行,但求舒心,哪里算得上‘义’这个字。
鱼儿笑道:“也是一番心意,这四字不行,将那‘义’字拿掉就好。”
奎山像是生怕她会拒绝似的,连忙说:“那我拿回去叫师傅修了,隔日就给恩人送过来。”
清酒道:“叫你费心了。”
“哪里话。”
众人到大厅时,那里也有人相候。
袅娜清姿,一袭湖色轻衫罗裙,笑着迎上来:“诸位舟车劳顿,此番归来,可是不易。”清酒道:“少楼主。”
大厅里桌椅陈列,字画古玩一应俱全,想来这些CAO办总是得力于流岫和花家大哥。
她温声道:“多谢你了。”
流岫机敏,明了她的意思,笑道:“我可不敢冒领功劳,这些都是君三小姐的吩咐,她付的银子,我们都是领银子做事。”
清酒看向鱼儿,她俩人间说谢字是多余的,要谢也不知从何谢起,但这些事到底是让她欢喜,心里温暖的不成样子。
迎着清酒爱怜的目光,鱼儿脸上淡淡的,握着清酒的手却很俏皮的捏了捏。
流岫安排着给众人接风洗尘,一场酒宴下来就有些晚了,众人长途跋涉,皆是疲惫,席散后便归去歇息。
晚间弦月高挂,风呜呜的吹,流岫找了不少伶俐的仆人,将路灯都点上了,因此并不觉得黑暗。
清酒和鱼儿还在那里安置客人,她俩归来,就算得是主人了。
流岫不用CAO心。今日天色太晚,她也不打算回烟雨楼,与两人招呼了一声,要回房里去歇息。
过了月门,踏在石子路上,听到身后有人叫:“流岫。”
流岫可熟悉这声音了,还没回头,就先带了三分笑意:“唐姑娘。有事?”
“我有东西给你。”唐麟趾走过来,摸了摸鼻子,不知从哪里拿出个小方盒子,递到流岫手上。
流岫接过,嗅到一股清雅的香味,并不浓厚,淡淡的很是好闻:“好香啊,这是什么?”
她将盒子打开,用小指一抹,细致柔滑,虽然看不清,但从触感上也知道是胭脂。她吃了一惊,万万想不到唐麟趾这样的人也会挑胭脂,用来送她。
唐麟趾僵硬的咳了两声嗽,清清嗓子:“这是胭脂翠,锁龙城里的,嗯……送你,多谢你这一段时日来的出力。”她从来不用这个,自然也不会挑选,是那日去锁龙城里给莫问买肉脯,让花莲帮着选的,花莲选这东西是一把好手。
流岫道:“不知唐姑娘是谢我出的什么力?若是指巫常一事,是天下英雄都该出力的事,我做的那些也是理所当然,还劳唐姑娘这样记挂,特意给我买这一盒胭脂……”流岫将‘特意’两字咬的重了些,透出些奇特的韵味,在这月夜下,显得暧昧。
唐麟趾虽对流岫大有改观,但仍觉得自己不擅长应付她。
她买这一盒胭脂是因为上次在江南向她道歉和道谢一事,流岫觉得她没有诚意;后来在苗疆发现巫常,也是她费心传递消息;如今又帮协着修复蔺宅,觉得很有必要谢她,所以买了,倒没想许多。
流岫见她皱眉,怕又将人逗弄跑了,收敛了些,问道:“你怎么想起来要送我胭脂?”这东西可不是寻常送的。
唐麟趾道:“觉得适合你,就送了……”
流岫娇笑起来,身子乱颤,这人真是太可怜可爱了,想不逗弄她都难。
唐麟趾硬着头皮,蹩脚的岔开话题:“你一直在杭州,苏州没你可行?”
流岫见她实在局促,也就顺着她的话说:“烟雨楼要将主楼迁到杭州来,现在那边有师父看管,我负责这里,日后是要久居杭州的……”
说到此处,她凑到唐麟趾跟前,话末语气上撩,显得轻佻:“日后你我就是邻居,唐姑娘可要多多关照。”
她惊异的发现,唐麟趾竟然没躲开,只闷声道了句:“嗯。”
她太惊奇了,以至于没顾得上继续调戏唐麟趾。
想来这杭州以后的日子可有趣的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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