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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吗?恨吗?难过吗?
当那些复杂的情绪混在压在喉咙的闷血时, 姜槐用剑尖指着伏在雪地里的女子, 那女子嫁衣如火,长发如瀑, 曾几何时, 也是她放在心尖百般呵护的师姐, 是被她承认过的亲人。
至亲,至疏,至爱, 至恨, 姜槐恼怒地将剑扔在她身侧, 细长的剑身溅起零星的雪粒, 她颤抖着手,半跪在枝弦面前,只觉那颗千疮百孔的心快要爆裂。
一次又一次的伤害, 一次又一次的背叛,她也曾热爱这人间苍茫,如今她却恨意昭昭。
她的手毫不客气地捏着枝弦极其漂亮的下颌,因为用力,指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白。
枝弦闷哼一声,悬在唇边的血慢慢滴落,刺痛了她的眼。
过量的缠魂草和离梦花汁并非无效,前世今生,爱的,恨的,纷至沓来。姜槐悲伤地眨眨眼,她轻柔地抚摸枝弦的脸,难受道:“为什么,一定是你呢?”
记忆的混乱教她再次尝到青春年少时的浪漫洒脱,那时候的师姐明媚可人,冲她笑,陪她闹,阿星的三尺之地,不分四季寒暑,始终有这样一个人陪伴。
她家破人亡,她被至亲伤害,她跪爬在血泊里暗自崩溃时,是师姐不管不顾地想要扶她起来。
哪怕合欢道主被她一言打入邪道,可就算闹得再厉害,就算五百年前人人都喊着合欢道主百死难赎其罪时,她都以道子的身份,不声不响一声不吭地把人护下来。
她以为师姐会懂。她恼她,厌她,也曾动过杀机,可到底心软,到底记得这是谁。
枝弦,师姐。
一辈子的师姐。
前世藏在心底最后的亲人。
亲人……
姜槐抿着唇,她明明看着她,抱着她,却感受到了一无所有。
“阿星……”枝弦握住她的手,百味陈杂堵在心口,她喃喃道:
“你怪我吧,别忍着。我喜欢你,你是知道的,我任性,你也知道的,我做这么多,筹谋了这么多,你若气不过,就一剑杀了我吧。若上天注定我没办法和你在一起,还不如死了。”
姜槐摇摇头,慢慢松开靠在她腰间的手,那些温暖的记忆终究在时光侵蚀下褪了色,她忍着筋脉传来的灼热剧痛,缓缓笑了。
“你爱我,你真得爱我吗?你们都口口声声说爱我,却用刀子一次次刺穿我的心,师姐,枝弦,合欢道主,你看到没有?我也是可怜的凡人,拗不过天意的凡人,你看到了吗?我也会痛。”
鲜血从她唇边溢出,姜槐伸出白玉般的指节轻轻抹去,她笑:“你们都不爱我,我要去找那个爱我,我也爱她的人了。从今往后,师姐……珍重。”
她没有落下屠刀屠尽北绵山,更没有怒火朝天要了枝弦性命,她就这么干脆利落又踉踉跄跄地拾起落在雪地的长剑,一步步走向更汹涌的风雪。
彻骨的寒几乎要将世间所有的温情吞没。
枝弦惊惶地爬起来,大红的喜服穿在身上像是更冷,“阿星,别去,阿星!”
那人没有回头。
仿佛世间已无人能教她回头。
单薄的身子,雪白的长袍,如墨的长发,她行走在风雪,背负着两辈子的心伤,饶了算计她的师姐,也彻底放弃了对前世亲情最后的幻想。
她一无所有。她能做的,就是把本来属于她的,亲手拿回来。
拿回来,不惜一切代价!
“不,不!阿星,你回来,阿星!”枝弦一头栽在雪地,后知后觉意识到双腿麻痹无力。
“你做错了事,就在雪地里清醒清醒吧。”
声音从极远处飘来,伴着这不知何时才能停歇的风雪,枝弦无助地捂着脸,向来沉稳的心性,向来霸道强硬的心肠,随着那雪花落在后颈,一点点地崩溃。
时光流转,五百年前,她也是这样在后面崩溃地大喊她的名字。
可阿星,从未因她停留。
五百年前她飞蛾扑火,为的是要问一句为什么。
五百年后的今天,她孤独地穿梭在人间风雪,为的,是要抢回属于她的女人。
枝弦无力地瘫倒在地,她仰头望着雪花簌簌落下,凄声道:“柳云瓷啊柳云瓷,我到底输给了你什么?是我做错了吗……”
大禹国国泰民安,禹州城,风雪终停。
姜槐一身单衣站在城门口,她的手里握剑,行走如飞。甚至当她从城楼穿过时,掀起一道冷风,却无人,能看清她的背影。
深宫高墙,寒冷一夜之间退去。
长极殿,景阳公主一身华服,眉眼清冷地从座位起身,经历了许多事,很多人的成长蜕变往往在一夜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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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好吗?”
禁宫大统领皱眉道:“不是很好,跟着苏姑娘的人太多了,哪怕逼退那些神秘人,可苏姑娘一日不归,危险始终在。”
“她受伤了吗?”
大统领一瞬沉默。
景阳心惊道:“她果然受伤了?!莫要吞吞吐吐,直言!”
“是。”帝后失踪的事早已不是秘密,最起码,在这位禁宫大统领心里,这不是秘密,而是事实。
国不可一日无君,诸皇子中,论能耐心机,无一人能越过这位尊贵的皇女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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