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山有匪 作者:甘若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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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注意到,在说话时,钟明烛沿着墙角走了一圈,藏在袖中的手不时在墙上点几下,留下浅浅的符印。
若耶对阵术可以说一窍不通,加上塔中灵力太过充沛,钟明烛那点微末的灵气混入其中,就像是羽毛落入大海,连点波澜都激不起,若耶没有太过留心,自是没有发觉。
那些灵气攀上墙壁,混在耀眼的灵纹中,毫不起眼。
当若耶发问时,她正好画完最后一笔,回头,正对上若耶焦急的脸色,她自己倒是很冷静,仿佛若耶才是那个要救出师父的人。
“要怎么救我师父呢?”钟明烛甚至还有心情笑,“这就要靠你了。”
“我什么?”若耶觉得只要见到钟明烛,自己就总是处于一头雾水中,对方无论说什么都要留几分余地,把她绕得糊里糊涂的,“你能不能一次把话说完。”
“我乐意。”钟明烛轻笑了一声,随即往外走去,边走边指了指脚底,“你随我来,待我救出师父,就帮你去找那只山雀。”
“所以到底是什么?”若耶怒了,可见钟明烛没有半点理她的意思,只得恨恨跺了跺脚,然后忍住脾气追上去。
她只顾埋怨钟明烛,没有发现钟明烛在墙上留下的符印正在不断扩张,在她离开时,墙壁上已增加了几道新的灵纹。
门被钟明烛重新锁好,顿时暗了几分的塔中,灵纹的光泽愈发明亮。
新增的灵纹很浅,淹没在耀眼的光泽中,就像是朦胧不清的虚影,须得仔细看才能发觉,而那些虚影的轮廓与之前的铭文很相似,其中还有若耶没能认出的符号。
那虚影好似地底的暗流,在明亮的灵纹下缓缓流动,悄无声息地渗入其中。
冷水浸过头顶,毫不留情灌入口鼻。
“唔!”喉间溢出短促的呼声,长离大口喘着气睁开眼。
眼前却是模糊一片,她往前踉跄了一步,身子晃了晃努力想稳住,但最终还是跌倒在地,指节重重撞在地上,她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攥紧了双手,此时指节已隐隐发白。
额前是一片冰冷,同时有水珠滚落,她伸手一探,发现是冷汗,稍后才回过神,察觉到连背上也透着丝丝凉意。
耳中一直有什么在嗡嗡作响,她皱着眉晃了晃脑袋,急促紊乱的气息无丝毫缓解,印象中最后一个画面是从四处用来的水,浑浊不堪,迅速将一切都蒙上暗色。
她记得自己溺水了,失足跌入的那水潭附近人烟罕至,不会有什么人过来救她,所以她应该是死了吧?
可为我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这就是归魂处?
不对,不是这样——她捂住眼睛,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茫然无措闯入漆黑的眸中。
这是哪里?我是谁?愈来愈多的疑问挤入她心中,乱糟糟混在一起堆叠得越来越高,仿佛下一瞬就要炸开。
这时,一抹红色在眼前一晃而过。她缓缓移开手,眼底映出一抹赤红。
那是一枚红色的腰坠,静静躺在纯白的布料上,似漫天大雪中怒放的梅花,她捧起那枚腰坠,掌心竟感受到一股暖意淌入。
是因为自己的手太冰了吧,她握住那枚腰坠。
脑海中,一些被迷雾笼罩的碎片拼凑起模糊的画卷。
“长、离——”
什么声音穿透了迷雾,直抵灵海深处,隐约中,她仿佛看到一双含笑的眸子。
“若我偏要喊你长离呢……师门戒律刻十遍,扫地三年,其实也不亏。”
身畔明明空无一人,可那笑盈盈的嗓音像是来自咫尺之间,春风似的抚过耳畔。
长离喃喃念着自己的名字,眼底迷茫渐渐退去。她抬眼,环顾黑漆漆的四周,如大梦初醒,不久前的仓皇被冷静取代。
刚刚的溺水只是幻觉,和之前许多次一样。她被困在了这个幻境中,一次一次经历不同的人生。
她已不记得过去了多久,最初她只是个旁观者,游离于画外,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一点一点被扯入了画中,亲自扮演其中的角色。
形形色色的人和事,其中有欢乐亦有苦难,她从来不知道尘世间会有那么多事端。而无论是舒适安逸的享受,还是疼痛难耐的折磨;无论是少年得志的喜悦,还是至亲亡故的悲戚,都好似真正发生过一样。
甚至连濒死的体验都真切无比。
起初,她尚能立刻自那些幻觉中抽离,可随着次数增多,清醒所耗费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这一次,若非看到了这枚腰坠,她很可能就想不起自己名字了。
纷乱的思绪在心底落叶似的一层一层堆叠,用不了多久,就会将土地完全盖住。
为什么会这样?
把自己困在这的人到底想做什么?
这些她已无暇去细思,能做的唯有勉力保持神智。
视野模糊起来,迷雾隆起,身下的凉意浮起,瞬息侵袭了全身。她知晓这预示着下一场幻境即将袭来,手不觉愈发握紧那腰坠。
——我不能。
她想也没想就狠狠咬住舌尖,血珠顿时沁出。
随后她轻轻念了一句咒文,那些血霎时化作利刃刺入了脉络。一时间,脉络中好似有数千根钢针在游走,每挪动毫厘就能激起彻骨的疼痛。
那是最残暴的处刑人都想象不出的酷刑,她却施加在自己身上。
此前她试过好几种法子,无论是清心咒还是其他功法都无法抵御那幻境,利用疼痛来清醒神智,是她在某个幻境中的经历,她想屡次被幻境迷惑定是灵识被扰,若将灵海搅得不得安宁,令灵识被其他感觉占据,说不定就可以摆脱幻觉。
她本是一试,没想到此法的确奏效,过了很久,她看到的还是漆黑的屋子,没有忘记自己是谁,也没有忘记自己的处境。
如此一来,不管对方有什么阴谋,都不会得逞了吧,她如此心道。
这法子对她伤害极大,极有可能在灵海留下无法愈合的创伤,可她却浑然不顾,一心要保持清醒,其他皆可抛到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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