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伶姝哀叫道:“湘湘!”
冷湘想杀了他。
柳伶姝突然意识到了,她突然害怕了,想要远离冷湘,但是她站不起来,上次她也从楼梯上滚下来过,伤没养好落了病根,再来一回,骨头彻底裂开了。
她在地上爬着,狼狈又不堪,全身都在疯狂的抖,巨大的恐惧让她想要离冷湘远点,但是她又动弹不得。
她尖叫道:“杀人了,杀人了!救命啊!有人要杀人了!”
冷湘一脚踹在她肚子上,柳伶姝就像是漏气的皮球一样,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尖叫声。
冷湘一脚一脚踹下去,她脑子里是一片血红,嗡嗡作响,眼睛也是血红的,高跟鞋砸在人的骨头上,那尖叫声便便越来越小,越来越微弱,直到柳伶姝彻底没有一点动静。
过了很久很久,冷湘才停下来。
柳伶姝已经没有一点声息了。
冷湘在原地怔了片刻,她的手脚冰凉,似乎是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猛地往后退了两步,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她杀人了。
她真的杀人了。
她的丝袜上还沾着血,白色高跟鞋上也沾着血迹,红色映在白色上,刺眼的让人想吐,淡淡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悬挂在楼道上方的监控摄像头如同黑夜里的一双眼睛,如实地记录下了这一切。
冷湘手脚仿佛不听使唤,她在一动不动的柳伶姝旁边蹲下来,脸色惨白,颤抖着手,伸手去探她的鼻息。
微弱的呼吸就像是寂静的楼道中的一道惊雷,炸在冷湘脑子里,轰隆隆作响。
她突然清醒了过来。
柳伶姝没死,她还活着。
……她还活着。
冷湘掏出手机,楼道安静了太久,声控灯突然一下灭了,黑幽幽的,手机的光打在她的脸上,冷湘嘴唇发白,脸色苍白,手指颤抖着,在界面上点,点了好几次都没点中,哆哆嗦嗦好久才点开通讯录。
蒋思思被她设了置顶,挂在最上面。
她手指悬在半空中许久,最后还是没有按下去,转而拨了120。
她尽量平稳了自己的声音,但是仔细听,依旧能听得出来颤抖。
“这里是金茂小区,22栋三单元,有个老人摔倒了,对,电梯坏了,我在爬楼梯的时候发现的,九楼,头上有伤,人已经晕过去了。”
“好的,谢谢。”
她把手机挂了,随后绕开柳伶姝,飞快地下楼,一层又一层,直到站在公寓楼楼底下的花坛旁边。
路灯洒在她身上,小飞虫绕着路灯飞,现在是深夜十一点,她脑子一片空白,茫然四顾,突然觉得无处而去。
世间无数灯火,没有一处是她的容身之处。
她心里突然揪成了一团,巨大的恐慌和后怕缠紧了她,她缓缓地蹲了下来,蹲在花坛边上,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如果她刚刚杀了柳伶姝……那她就真的成了杀人犯了。
她突然想起了她的小时候。
十五岁之前她跟着柳伶姝和冷国根住在破旧肮脏凌乱的城中村的最偏僻的角落里,房子朝向不好,整日照不到太阳,阴暗又氵朝湿,人活得不如臭水沟里的老鼠,流氓混混老喜欢在这一带徘徊,她晚上一个人在房子里写作业,一边写一边听着外面骂骂咧咧的声音路过,打架斗殴在这边随处可见,她还亲眼看见过小混混打架,用啤酒瓶子往人头上抡,鲜血混合着酒液缓缓流了满地。
十年,这整整十年,她拼命工作,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摆脱过去的那些日子。
她又想起了躺在地上毫无生气的柳伶姝。
冷湘抱紧了自己。
我跟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真的摆脱的了吗?
冷湘想,或许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呢?或许我骨子里就流着暴戾的血。
这么多年的冷漠疏离,脾气又直又倔,不肯低下哪怕一点头,说好听点是宁折不弯,是清高,不愿意让别人看清自己,还是因为她骨子里本来就懦弱又敏感自卑?
她这么多年,是不肯服输,还是她从来没有摆脱掉过去的影子?
她手中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了。
是蒋思思的电话。
蒋思思才刚到家,脱鞋子进门,顺手就给冷湘拨了个电话过去。
“湘湘,我到家了。”
冷湘的手还是抖的,她心里一片茫然,听到蒋思思的声音,眼泪突然就流了下来。
电话那一头迟迟没有声音传过来,蒋思思以为冷湘没听见,便又叫了她一声:“湘湘?”
冷湘伸手抹了一把眼睛,手心里都是水,她尽力平稳了自己的声音:“……嗯。”
蒋思思觉得她有点不对劲:“你怎么了?嗓子不舒服?还是哭了?”
她还是听出来了。
冷湘紧紧捂住自己的唇,忍住不要让自己哽咽出声。
蒋思思越觉得冷湘那边有问题:“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她还有蒋思思……她只有蒋思思了。
“我能去你那吗?”冷湘突然开口,声音嘶哑。
今天蒋思思劝说游说了半天,冷湘都没答应去她那过夜,怎么突然……
蒋思思猝不及防,有点意外:“好,要我去接你吗?”
救护车的声音隐隐约约从小区外面传来,冷湘猛地站起来,蹲太久了,眼前一片眩晕。
她缓了缓,说道:“……我自己过来。”
蒋思思开门的时候,冷湘站在门外,低着头,看不清她什么表情。
蒋思思下意识就觉得她似乎状态不太好,便收起了那些下意识调戏人的话,拉着人进了门。
很奇怪,非常奇怪,冷湘虽然不算活泼好动,但是也不会这样,一点反应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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