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舟内有许多单独的房间,靠窗临水,风景甚好。
褚怀霜给茗柔倒了甜茶,坐在她对面,思索要如何开口询问。
茗柔喝了口甜茶,先道:“娘亲是来罚我的吧?”
褚怀霜一怔。
“倾卓娘亲或许不知道,但怀霜娘亲一定会注意到的。”茗柔慢慢地道,“昨天夜里伤害泷许,是我自己要做,不关别人的事。”
褚怀霜打量着这个外表尚年幼的孩子。
哪怕茗柔的笑容天真无邪,却远没有含绯纯粹——这样无邪的笑容,她在重生初期也见过,后来才晓得那是装出来的,笑容背后尽是她难以觉察到的痛苦。
“哪怕你不动手,我亦会处理她。”褚怀霜摇头道,“这件事上,我并无惩罚你的意思。”
这下轮到茗柔面露惊讶之色。
“我只是想征求你的意愿。”褚怀霜用商量的语气道,“上辈子的某一段时期,在我与倾卓记忆里皆是空白,被全部抹去了。这段时期的记忆,只有柔柔记得,可是如此?”
茗柔捧着茶杯,默默低下头。
“娘亲希望柔柔也忘却吗?”她忽问,声音软软糯糯,连自称也变了。
褚怀霜稍作迟疑,反问:“你不希望忘却它们?”
“柔柔想替娘亲们记着。”茗柔很干脆地回答,“娘亲们不方便处理的人,柔柔也可以替娘亲们处理掉。”
说话时,她看向褚怀霜,稚嫩的脸上还挂着灿烂的笑容。
“娘亲,妖族们杀红眼的时候,可不会管什么同情和怜悯呀~”
看见她的笑容,褚怀霜越发觉得心里难受。她试着感应了一下,却并未从茗柔身上感受到半点杀气。
这一瞬,褚怀霜忽然想起一点。
眼前的女孩,既是她与倾卓的幼崽,更是倾卓的身外化身,保留着倾卓在那个阶段的姓子与习惯。
她想了想,没有再劝,而是顺着她的话问:“那么,除了泷许,柔柔还想处理何人?”
茗柔早已考虑过这点,闻言毫不犹豫地道:“泷诉。”
褚怀霜明白她处理泷诉的理由,点点头,再问:“倘若泷诉已死,如今占据他身体的魂魄,是你倾卓娘亲的生父——也就是你的爷爷泷诏,你也要置他于死地么?”
啪嗒。
清脆的茶杯坠落声响起,所幸茶杯没有落到地上,只是打翻在桌上,红枣与茶汤一并从杯中倒出来。
褚怀霜手指微动,水灵力很快将这片狼藉收拾好。
“如何?”重新给茗柔倒了杯甜茶,褚怀霜看着她,静候她的回答。
茗柔咬了咬唇,低声问:“倾卓娘亲知道这件事吗?”
“这只是我根据泷许的记忆,及一些小细节推敲得出的结论。”褚怀霜不紧不慢道,“在彻底确认之前,我暂时不会告诉她。”
“这怎么行?!”茗柔急了,“万一去了临天之岛,我们和赤龙族要打起来,倾卓娘亲不就——!”
“我会阻止她。”褚怀霜平静道。
实际上,褚怀霜很希望茗柔能忘却她记住的事。
恨意诚然是一种动力,不管是修炼还是生存,怀着恨意似乎比什么都不去想,更容易使人飞速进步。然而一旦“恨”的根源消失,心怀恨意之人便会像是失去信仰一般,被茫然所拘泥,也许只是颓然一时,也许……会从此被困于心魔之中。
经历过上辈子的事,褚怀霜绝不敢再去赌。
更何况,如今心怀恨意的人还是她的孩子。
她并不是想让茗柔忘却伤害游倾卓的人,只是觉得“记住”不是茗柔该做的事,而是她该做的。
既然是她上辈子未尽的责任,怎好推给尚年幼的孩子?
但茗柔要是真的不愿忘记,她只能放弃抹去茗柔的那部分记忆,提前做些别的措施了。
按了按眉心,褚怀霜岔开话:“柔柔,你幼时总骂我,莫非也是因为那些事?”
茗柔嗯了一声。
褚怀霜:“……”竟也不犹豫一下,看来她给孩子带来的负面印象还挺深刻。
“我在倾卓遭难时离开了?”她问。
“嗯,差不多。”茗柔却敷衍道,说完就自顾自喝茶,茶喝完了,又去吃茶里的红枣,还把枣核嚼得咔咔响。
“哎!别吃核!”褚怀霜赶紧阻止,“牙都要崩掉了!”
捏着茗柔的两腮,让她把枣核吐出来,褚怀霜心里无奈,又想起游倾卓先前尝试询问这段往事,茗柔也不肯回答,不是装傻就是装睡,只得作罢。
这孩子,怕是铁了心要独守那些记忆一辈子。
褚怀霜离开雅间时,茗柔变为一条小龙,乖乖地盘在她胳膊上,她就带着小龙去找游倾卓。
屏仙阁的这艘灵舟很大,不过如今不载客,只供她们一行人用,显得格外宽敞。
褚怀霜和茗柔都不需要修炼,但游倾卓还打算再将修为巩固巩固,因而母女寻到卧房外,只见房门紧闭,门口地上放着一块软垫,软垫上趴着白狼崽含绯,也没像平时一样睡大觉,而是警惕地目视前方。
一看这架势,褚怀霜就知道小道侣又在修炼了。
给房门加了道防止打扰的禁制,褚怀霜蹲下去,抱起含绯,收好软垫,转身离开。
看门任务结束,含绯又不安分起来。她左右看了一圈,最后将目标锁定在褚怀霜的胳膊上,偷偷地凑过去,刚张开口,褚怀霜就眼疾手快地——把茗柔的龙尾巴塞了过去。
和茗柔谈心失败后,褚怀霜就询问了些关于含绯的近况。比起与含绯形影不离的茗柔,她这个当母亲自认愧疚。
询问之中,她才知道含绯不但要换龙角,可能连牙也要换了,不然不会乱啃人,而茗柔最近正在寻找能让妹妹磨牙的法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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