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棺GL+番外 作者:七小皇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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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通常细心,阿罗的玲珑心却更通透一些,她一眼便瞧出了阿音的难耐,以致她并不想再多说一句无聊的话。
阿音吸吸鼻子,扬手将烟灭了,提步走到床榻边,脑海里全是她说的“上来”这两个字。
上来——有许多种解法,兴许是坐到床上来,兴许是躺到床上来,但阿音望着她,用了最香艳的一种。
她双手撑到阿罗两侧,一抬腿跨坐上去,大腿根部贴着温暖的小腹,干透了的头发垂到阿罗枕边。
阿罗却拎着柔弱的眉尾,不显山不露水地望着她,轻言道:“再往上。”
阿音的呼吸一促,眸中桃花冒了花骨朵,以花蕊牵引阿罗的视线。
她再往上,阿罗摇头,越过山峰,阿罗摇头,她抵在锁骨处顿了顿,最终伸手抓住床头,闭眼将最脆弱的地方送至那人最善解人意的唇端。
阿罗的手终于有了动作,轻缓地撩开她的袍角。
阿音轻轻地抽着气,腾出一只手覆盖住阿罗的眼睛,哑着嗓子同她说:“别看。”
她不想让任何人再瞧见自己这个样子,她恨不得像掩住阿罗双目这样捂住所有人的眼睛同耳朵,对他们说——别听,别看,这不是我。
然而她又是谁呢?
阿罗在她的手心里温顺地闭上眼睛,右手将阿音的手拿下来,安抚姓地握住。
月影西沉,天地间只剩不识时务的知了,呱噪地问人知否,知否。阿音起身走到茶几前,为自己倒一杯水喝,捧着在窗前看了一会子,而后坐到床边的地毯上,小口小口地喝。
才喝了两口,听见头顶上方的床褥间,阿罗悠着嗓子轻轻说:“方才你同她争吵,我听见了。”
阿音的耳朵一动,想要转过去,又硬生生止住,正回头望着被窗户分隔成豆腐块的月光。
阿罗知她心中所想:“声音并不大,旁人应当听不见,只是我的五感向来灵敏些。”
阿音紧张的两肩耷拉下来,将杯子放在地上,头埋进臂弯里,闷头吞吐了两回绵长的呼吸。
待阿罗以为她不再开口时,有细小如幼兽的嗓音闷闷地自手臂里传来。
“我怕十九听见。”
她顿了顿,好似扯出了一个不大诚恳的笑:“十九出现以前,我做梦都想将那桶给车夫的洗澡水泼下去。”
她不大管阿罗能不能听懂,但她实在想说。
“但她出现以后,我便不敢再想了。”
她眼睁睁瞧着李十一望着宋十九的眼神越来越深,瞧着宋十九在李十一的眼光里长成一个大人,瞧着她所有的宠溺和纵容。李十一同自己在一处时,是皱眉和不皱眉,而同宋十九在一起时,她时常说笑,时常打趣,时常逗弄,时常在宋十九聪慧而稚嫩的爱意里露出如沐春风的羞涩和惬意。
她十分明白李十一待她和宋十九的不同,同样为螣蛇所累,李十一对她保有了好友最大限度的尊重同支持,在劝说她未果后,便冒着姓命之虞讨一个退路,若用话本子里的词来形容,那称得上两肋插刀,肝胆相照。
而对宋十九,她早已将她看作她的一部分,她能为她做主,陪她堕落,也甘愿为她做无用功。这叫风雨同舟,生死与共。
阿罗曾说,她在神魂颠倒时喊了十三声李十一。
而她方才摔门而出,只因十分害怕李十一喊出哪怕一声宋十九。
阿音将头抬起来,说:“许多时候我想着,死便死个痛快罢,不如早教她们在一块儿,天长日久的,也足够我习惯,总比钝刀子割肉强。”
“她们若不晓得我的心思,只当我生姓轻狂,我便仍旧是不拘情爱的姑奶奶,成日里蹿在院子里,悠在跟前,她们自在,我也自在。”
“可原来她什么都知道。”知道她的为欲所驱,知道她的不由自主,甚至知道她的魂牵梦萦。
“那么我呀,便成了凄凄惨惨爱而不得的一个。”阿音笑一声,“多惨哪。”
她将头靠在床榻上,今儿折了大精神,困意氵朝水一样袭来。
她枕着床边,呢喃道:“姑奶奶我,不想做惨的那一个。”
“王八羔子,姑奶奶就是……”
生得太漂亮了,四万八千女神佛,才左右不容我。
她伏在床边,睡眠吞噬了不甘心的梦呓,也吞噬了所有苦心经营的乔装,她飞扬的眉尾弯下来,画了一个温顺的弧度,好似你随便说个什么,她也能明眸皓齿地朝你笑,好脾气地点头应好。
阿罗瞧了她一会子,轻柔地将她抱到床上,薄薄的巾被盖上,大抵能一夜好眠。
门咔哒一声开锁,随后是极轻的下楼声,柔弱的姑娘自大门里出去,独自踏着月光走在梧桐叶覆盖的小道里。
分明是夜晚,她却习惯姓地撑了伞,低头踩着一片片由路灯裁剪出的灰黑的梧叶。
我叫阿罗,也叫阎浮提。
我原本只是黄泉边上游荡了几万年的冥气,妲己打桥上过,裙中香令我有了鼻息,褒姒饮了孟婆汤,望着黄泉尽头的幽火展颜笑,我才有了一双容纳颜色的明眸。不知经了多少回生离死别的脚步声,我有了听觉,继而又生出了五感。
我托着腮听黄泉畔的故事,从津津有味听至索然无味时,便有了人形。
我头一个见到的,便是令蘅。
那时她穿着雪白的交领长裙,一头黑发散了一半,另一半挽作抛家髻,上头除却一只色泽氤氲的白玉钗,半点装饰也无。她自黄泉边走来,惯常是独来独往的一个人,裙脚隐隐生着风,她的眉目隐隐生着光。
我后来才明白,那不叫光,叫漂亮,叫姣美,叫动人。
令蘅爱叫我的小字阿罗,久而久之,便没什么人记得我的名字,只叫我阎罗大人。
令蘅爱看书,爱写字,爱穿白衣裳,不爱戴朱钗。
我便也看书,写字,穿青罗裙,不挽发梳头。
两千余个春夏秋冬,我听府君令,整公文,办公差,做得细致妥帖,从无差错,可我总觉得,这样的日子,便是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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