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不与四时同 作者:无德无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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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而井喜及时进屋救场:“皇主子李鹤年李大人回京了,在殿外等您呢。”
“快宣。”
话音未落,一头发灰白的老者打帘子进来,脚步刚毅稳健。
他提着官袍一角, 膝盖一弯,朝宝座上的人拜了三拜。
木苏娆来到他身前,扶他起身:“老师,朕说过,你不必行此大礼。”
“无规矩不方圆,皇主子小心大意失荆州啊。”
木苏娆一生有两怕,一怕鬼,二怕李鹤年这张嘴,但凡一开口,十有八九是说教。
转了话风道:“老师一路辛苦了。”
李鹤年语调变得疲软:“为皇主子分忧是微臣份内职责,只可惜这回,有负您的重托。”
木苏娆眉心轻皱,背过身,慢吞吞的踱步。
李鹤年又道:“请皇主子摈退左右。”
他是出了名的讨厌太监,总觉得他们是偷女干耍滑的鼠辈,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防着。
同理,太监也都不喜欢他,南叶就算一个,朝木苏娆颔颔首,领着井喜退下了。
帘子一开一合,晃了三晃,屋内只剩下两人。
李鹤年顿了顿,方道:“微臣带回两则坏消息,一个比一个坏。”
木苏娆猜到了其中一个:“招摇楼不肯归顺朝廷?”
李鹤年微一点头,说出了第二个:“他们为表赔礼,告之微臣一件事。”
木苏娆脸色越发凝重:“说。”
“潜入大内的细作,乃是北原雎鸠城二城主。”
“此人鲜少在江湖露面,名声却极大,擅使纵横珠,极度危险,恐怕危及皇主子的安危。”
木苏娆冷哼一声:“那朕可要好生会一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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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下起了入秋以来的第一场秋雨,丝丝缕缕,不大不小。
所有人都没甚准备,疑惑这秋天悄默声的说来就来,都吃了一场秋雨一场寒的苦,凉得一人一个喷嚏。
骂着,这该死的鬼天气。
福茉儿不在乎,她整日窝在小厨房干活,忙得最多的是生火,照旧是浑身热乎乎的。
香九闷头跑进来,胡乱的拍掉浑身的雨珠,蹲在灶膛前,伸出十指烤爪爪。
福茉儿和她打趣:“活都干完啦,别是又偷懒。”
香九气恼道:“有啥可干的。一场雨把满院的花草都淋坏了,你等着看吧,明天一早,保准是满地的残叶碎根。”
“我今天全白干了。”
福茉儿从后推推她,让她距离灶膛再近些,把湿衣服也一并烤一烤。
外头冷不丁传来小骚动,打断了兄妹二人的友好互动。
香九闲着没事,跑出去打听,见太监宫女们凑在一起议论着什么,眉眼处是忍住的急切。
“这是怎么了?月银翻倍了?”
那领香九去坤宁宫赌局的太监向她招着手:“香哥儿还不知道吧。”
香九走近他,接下他递来的一把瓜子,咔咔嗑了起来:“知道什么?”
太监压下声音:“皇主子遇刺了!”
香九两耳登时嗡嗡作响:“啥!?从哪听的胡言乱语!不要命了是吧,这都敢乱传。”
“真的。我和遵义门一名三等侍卫是同乡,有点交情,他亲口跟我说的……就两个时辰前的事。”
香九把瓜子全甩在地上,弄出短暂的莎莎声:“还有呢!”
“说是招摇楼干的,我不懂,反正是个江湖门派,势力还不小。”
“今日一早李鹤年大人回京,匆匆入宫,带回了——”太监说到着顿了顿,“他三月前奉密旨出宫,带回了先帝遗诏。那刺客不知从何处知晓这事,傍晚时分入养心殿如入无人之境。”
有人插话道:“依我看他是想偷来着,纯属误伤了皇主子伤。”
另一宫女附和:“对对对,弑君乃抄家灭族的大罪,那人哪有这胆子。”
大家伙皆蜂拥而上。
“你懂啥,江湖之人,各个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根本不怕死。”
“反正他是跑不了了,御前侍卫正领人一宫一宫的搜呢。”
“皇主子连夜急召军机大臣议事,宫门全都派重兵封锁。”
香九嫌他们聒噪,揪住太监领口,凶道:“皇主子呢,伤得可重!”
太监摊手耸肩:“这就不得而知了。”
香九猛得推开他,冲进雨幕。
太监被她来这么一下,重心不稳,脚下打个滑,摔进一处小水洼。
旁人全都看热闹,笑他落汤鸡。他愤愤的骂香九:“赶着去投胎吧你!”
“这你就不懂了,人家担心干爹呗,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靠山就没了。”
香九两条腿跟车轱辘似的,一刻没敢停,像极了赶去见木苏娆最后一面。
到养心殿,才用了一盏茶的时间,她是真的累急,撑在吉祥缸边,喘着粗气,呼哧呼哧。
嘴里却一刻不停的呢喃着“招摇楼”。
她想,招摇楼会不会也派了细作入宫?他是谁?伪装的何种身份?是否早已发现她?是否就在她身边?
问题许多,皆是无解。
满缸的水,清澈如明镜,雨点打出层层涟漪,映着她涨红的扭曲的脸。
还蓦的多出一张别的脸——井喜。
香九惊了个哆嗦:“井喜……公公。”
“来啦。跟我走吧。”
香九没犹豫,跟着他自西向北绕了大半圈,到了启祥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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