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秦狮 作者:苍策九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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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戳了戳自己身侧的同僚,视线环顾着周围乌压压的同泽们,发出了身边无数人此刻正在议论的话题:“难道是为了那些运入军营的粮饷?”
说着,他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发出了垂涎的口水:“好久没能放开肚子吃一顿好,要是能好好的吃一顿,有酒有肉,那便是死了也值得了。”
“听说这次运回的粮食有酒有肉,足足几百车呢!”站在旁边的另一个男人附和,“这个冬天应该是不用愁了,也不知道将军们是从哪里拉来的了粮食,最近粮价高的离谱,每次回去,我家婆娘都叨三叨四的——听说不是邯郸那边儿运来的。”
“那大概是打劫了哪个公子王孙的粮库吧,”八卦永远是午休的话题,又有其他人插了进来,“我听说前些日子再北边儿死了一个村的人,可能是搜了死人的东西,给我们来最后一餐也说不准啊。”
这话引来了其他人嘻哈的附和:“也不知道是哪个将军这么有魄力啊,别管这粮食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就单凭他能够在这种时候弄到粮食——俺第一个服气。”
这话引来了周围一阵小小的笑声,不带恶意,只是单纯的开心。
正说着,前方的议论声忽然小了下来,士兵们纷纷扭头,便看到那刚刚被搭建起来的台子上,出现了一个身着黑色常服的少年。
“咦?那是廉颇将军身边的学生吧?”廉颇才刚离开边关半年,对于一直跟在廉颇身边,被传得纷纷扬扬说是廉颇徒弟,长得秀气的少年人,士兵还是有印象的。
“他上来做什么?”一时间,小小的议论声唏唏嘘嘘的,如无数蚂蚁爬过落叶,连续不休,“莫不是想要给我们舞上一曲,壮壮士气?”
站在台上的少年对底下的私语恍若无觉,他站在阳光下,双手背于身后,双脚分开与肩平行,下巴微仰:“八日前,雁北最北边的村子遭遇匈奴抢掠,村中逃出来的百姓五不足一,牛羊被抢,孩童被掠,房屋皆被焚为废墟。”
这样的开场,一下子就镇住了所有人。有人是因为第一次听闻,有人是听取了小道消息却在此刻被官方证实而震惊,还有的人是为少年这令人意外的开场而感到不妙。
高台上的少年双手背于身后,像是学堂里的童子被先生点名背书一般,机械且平淡的将过去那些被侵扰的,被屠戮的,被焚烧的,已经消失在了这片土地上的村子,有一个算一个的,展开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单个看的时候还不曾觉得,毕竟匈奴羌人每年都来,冬日的固定‘拜访’已经快成了边关的小项目了。可当那一串串名字平铺在他们面前,当所有个不起眼的冬日展露在他们眼前时,充斥心中的却是满满的不可置信与恍惚。
那些早已被遗忘的记忆,孩童时期偶然窥见爹娘于夜晚的哭泣,镇上赶集时再也不见的小伙伴,偶尔冬日的迁徙和躲避,在此刻破冰而出,跃入脑海。
人从来都是这样善于遗忘的生物,在无人提及的时候,便是天大的冤屈与伤痛,即便已经鲜血淋漓甚至腐烂,也从来都不会觉得委屈和失落。
但当伤口被他人提及,疼痛却在此时如约而至,那些被压抑到甚至自己都注意不到得情绪,在一句简单的‘你还好么’的问题中,像是被围堵已久的洪水,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出口,再不可控,才恍惚发现疼痛是那样的刺骨。
这一笔笔血腥的数字,这平淡这字句后无法掩盖的仇与恨,白舒却好像浑然不觉。他自顾自的站在高台上,用他平静地声音讲述着这片土地上被遗忘的,被掩盖的历史。
他像是一个古板的老先生,站在台子上讲述着令学生们昏昏欲睡的腐朽过往,不顾底下的学生早已睡的东倒西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直至场中只剩下了他一个人的声音,也不曾停下。
没人制止他,也没人打断他,乌压压的数万人聚在场中,安静的只能够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安静到高台上那少年的声音,清晰地像是近在耳畔。
“你们该感谢他们。”等那长的惊人的名单落下,高台上的少年如此评判道,“若是没有他们的牺牲,填饱了那些匈奴的胃口,用他们的死亡与尸体堵住了草原上饿狼,你我今日都不会站在这里。”
这样的话语惊得一部分士兵倒吸了一口冷气,可仔细想来好像的确如此,他什么也没有说错。匈奴每年南下,为的从来都是过冬之物,草原不适种植,食物又或者是过冬的衣物从来只有抢掠。
若并非已经抢到了足够多的,多到能够过冬,又如何会返回草原呢。如此浅显易懂的道理,在此之前从未有人清晰明了将真相与事实展露出来——或许所有人都在自欺欺人,又或者是真的润物细无声——直至细想,才发觉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达到了如此可怖的数字。
“可你们,甘心么?”
“每一年都有人替你们死去,只因他们活在了雁北已北的地方。他们同你们一样,有需要孝敬的父母,有需要赡养的子女。他们同你们一样,也为他人父母,也是他人的孩子。踩着他们的死亡,踏过他们血亲的泪与恨——若有一天,他们,成为了你们呢?”
无人应答,唯有沉默。
“若是有一日,你的家,你的村子,你的故土,挡在了匈奴南下的道路前。”
“若是有一日,你的家人,你的邻居,你所熟知的同伴,也如过去你熟视无睹的那些村子一般,被屠戮,被抢掠。”
“若是你的子女成为他人的奴隶,你的女人被别的男人所轻贱,你的父母眼睁睁的看着你的妻与子遭他人迫害,死不瞑目——你们,可否会后悔,是否会仇恨?”
无人接应,唯有寂静。
“舒年幼时曾听学堂里的先生说过,武灵王推崇胡服骑射,强国健体,使六国不敢轻贱于赵,使得草原游牧部落屈于赵,每年南下朝拜冬日也不曾少杀抢掠。那个时候的赵国,那个时候的雁北,该是何等风光啊!”
“可如今呢?”
“如今的赵国,如今的雁北,如今你们脚下的土地,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他们欺辱你的亲人,践踏的家园,你们却不在乎?”少年人的声音拔高,“若是有一日,你们的子女问起你的家乡在哪里,你要如何告诉他,你的家,被寇所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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