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丈红尘之轻 作者:四百八十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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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ng,你在哪里?”
“所有的人,所有的人在享用了我的好处后都要翻脸不认人,他们翻脸翻得那么心安理得,都忘了一开始的约定是什么,说好了要有自己骨气的明家人,伸着手去跟人家要钱,说好了不谈感情的人,最后摇身一变变成了受害者,要用恶毒的方式施展报复,说好了一辈子的人,想走就走好了,偏偏在走前把一切罪责都推给我,让我自责了好久好久。是,我让别人失望了,我是个私生女,神秘感过去之后就很容易发现那些显赫的家世光环都与我无关,我也没有圆滑世故的处事方式,可是爱上的时候,夸我特别夸我云淡风轻,不爱的时候,这些就都变成了蠢笨的缺点……年轻的时候,我的眼里没有物质,我不存钱,不买奢侈品,她问我怎么花掉的,怎么花的?我去看世界,去花在看不见的地方,所以她遇见我时才会觉得我博学,觉得我独特,觉得我与众不同,可后来呢?后来却嫌弃我不懂得合理支出,嫌弃我跟了富人一场做了两年情妇却连一套房子一身名牌珠宝都没给自己配置……”明逾哭了起来,“我怎么知道,他们对我好的时候我只会感动,我怎么知道在他们心里都一笔一笔算着呢?他走的时候觉得给了我很多觉得对我不差了。她走的时候甚至觉得我欠她。她来见我我说异国不合适,她说一定会想到办法过来,一年后却让我想办法回国,我拼命爬到这个销售总监的职位,本来我不想去做销售的,我不喜欢今天东八区明天西五区的生活,可等我做到了,她却骂我,骂我利己自私,骂我不肯放弃美国的东西,这些东西是我拿十几年的青春和眼泪换来的,我想把她带出来,我有多大错?我本不喜欢女人的,她装成男人从网络上接近我,等我沦陷了,她又说自己是女人,是啊,我本不该原谅她,是我自己蠢笨。”
电话里一阵沉默,“Ming,你遇到新麻烦了?”
明逾的声音冷了下来,调子也慢了下来,“一个人总是去指摘别人的地方,往往都是自己的缺点。我不能有一点不满,不满了就是要求高,使一点小姓子就是不稳定,其实她才是那个时时掂量着要不要继续的人。说我没有良心的,自己又如何?为了要钱亲情也不要了。说我薄情寡义的呢?却不知是自己薄情寡义在先。”
“Ming,是什么让你五年后又重拾这些委屈?怎么突然又都过不去了?接通电话的第一句话,表面美好的人,你指谁?”
“梅……抱歉……我撑不下去了……”
“你现在哪里?”
“中国,海城。”
“Ming,在你进一步恶化之前,我需要你立即回C城。我现在会出具一份医生证明,在登机前,我需要你把这份证明交给航班。”
陈西林一直忙到下午一点才想起吃午餐,她坐在实验室旁自己的小办公室里,因为大部分时间都花在这边,就让行政收拾出一间小办公室。拿出手机,明逾还是没有动静。
索姓将电话打了过去,好像留宿江若景这件事,有必要用不太刻意的方式跟她打个招呼。电话里传来提示音:对方不在服务区。
她不知道,明逾的那只电话已经被她摔得粉碎。而此时的明逾,已在海城国际机场的一处医务室里。
明逾是某航空联盟最高级别的会员,当前的情况备受重视。其实她的情况本可以向航空公司隐瞒,但她的心理治疗师梅担心她在十几小时的飞行中出事,所以要求她在购票时向航空公司说明这一情况。地勤医生刚刚和梅通完电话,并且拿到了医生证明的传真件,这才允许明逾登机。
她被安排在特殊铺位,由空乘随时照顾。
明逾没有想到,这一趟出差会以如此狼狈的姿势回去。
已到了晚饭时间,江若景坐在自己出租屋空空的餐桌旁,看着手中的手机,一天了,明逾没有任何回复,她就连看到这样的照片都没有反应,江若景失望极了。
她的身上还穿着陈西林的衣服,自己那堆湿淋淋的,被她丢进了一只硕大的垃圾袋里,丢掉了。
这些衣服都不能水洗,这下好了,即便烘干也不好穿了。
她的烧还没退,浑身骨头又疼又轻,喉咙发炎了,咳嗽一声也疼得撕心裂肺。
明逾在做什么呢?自己昨天打了她,现在的她,究竟是把自己翻篇过去了,还是厌恶自己,还是……恨自己?
她宁愿是最后一种。
她看着手机,肯特半小时前消息自己,说他今晚约了人谈公事,她没回,这会儿却开始从这则消息寻找蛛丝马迹,他约人谈公事,那明逾是不是也参加,她是不是太忙,所以忽视了自己的消息?
她犹豫了一下,给肯特打去电话。铃声响了两下,对方掐掉了,江若景觉得要崩溃,就连肯特也不理她了。
但电话很快就进来了,肯特还是理她的。
“亲爱的,”肯特鬼鬼祟祟的,“刚才在酒桌上呢,我出来跟你讲两句就得进去。”
“哦……你在哪里吃饭?”
江若景听见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哑得不像样。
“哟,你怎么了?病了吗?”那边着急了。
“有点,感冒了,你在哪呢?”
“别提了,这个明逾今天把我害惨了……你先乖乖吃点东西,我尽快结束就去看你。”
“到底发生什么了啊??”江若景一急,忍不住咳了起来。
“乖,乖,别急,不要担心我,没事的,明总今天突然回美国去了,招呼都不打,人到了机场给我发了封邮件让我跟进她接的供应商,哦哟真是想一出是一出,还好了我都能接上,你怎么病了啊?”
江若景听不进他后面说了些啥,稀里糊涂挂了电话,又稀里糊涂去拨明逾的电话,一个不在服务区,一个已关机,她站起身,感觉这个世界上所有和明逾联系的纽带都被切断了,她后悔了起来,三年多来,明逾一次一次地飞,可她从未有过这么无助和绝望的情绪,好像她从此就飞走了,再也不会飞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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