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舟摇头,“不是,我只是想起了一个笑话。”她不想打击好友,但憋在心里实在难受,“你听说过衣冠禽兽吗?”
宋青云:“没有。”
“从前有一个贪官,为祸一方,被人抓到了。那主审官就骂他,说他败坏风气,简直是衣冠禽兽。没想到贪官听了后,反而笑了,说这大盛啊,文官袍服上绣的是禽,武官袍服上绣的是兽,在座诸君,哪一个不是衣冠禽兽?”
说罢,江舟仿佛想到有意思的事,笑道:“真是妙极,妙极!”
商仪听后,微微蹙眉,有些讶异。
这话是凤启四十年时陆闽所说,而当时的主审官,正是祁梅驿。那时候命侯与祁相不对头,听说此事后,哈哈大笑,见面便指着祁梅驿朱袍上那只仙鹤,问上面绣的是禽还是兽。
祁梅驿素来隐忍,也被她小儿无赖的举动气得不轻。
但现在的舟舟怎么知道这句话的?
或许是自己多疑了,衣冠禽兽之称坊间相传已久,舟舟也许曾听过。
正说着,三人来到了学子会处。
第15章 难兄难弟
学子会坐落学宫中心,需要走过一条长长古道。
两侧巨木参天,红砖铺就的平整道路上覆盖一层厚实的落叶,人踩上去悄无声息。
走到道路尽头,气势恢宏的宫殿露出一角,大殿飞阁流丹,古朴而又庄重。
宋青云张大嘴表示惊叹:“啊,好大。”
江舟表示理解,上辈子她第一次来这里时,也发出了同样的惊叹。
面前恢宏宫殿只是偌大建筑群的一角,穷目望去,远方亭台楼阁倚山而建,飞廊萦回蜿蜒,将各个建筑连接在一起。山明海净,天空明澈,学子会、执教苑、督察处等重要机构都分布于此。
两堂主课过去,时候已经不早,学子会已经关门。
执教们陆陆续续走出大殿。
曲九畹御剑自学宫飞出,看见三个小脑袋仰起,看着宫殿发呆,想到自己年少方来学宫时,不禁笑了起来,至她们面前,问:“好巧,又见面了。第一日上课,感觉怎么样?”
美人如玉,双目含笑,立在斜阳余晖里。
宋青云指尖发颤,心中激动难以言表,“曲掌院!曲掌院,真的是您吗?我少时便读过您的文章许多次,只想着有朝一日能拜入您门下!”
曲九畹笑容温柔,“是吗?那是我的荣幸。我记得你叫青云吧,你的策论写的很好。”
宋青云高兴得快要飞起来,一扫身上怯弱,大声说:“您看过我的文章?我在文里借用祁相《北伐十策》的观点,还引用了您那本《蜀黎集》的几句话,我的立意是这样的……”
江舟默默立着,没有打断。
宋青云许多观点未免太青涩了,纸上谈兵,不切实际。
但风华正茂的年轻人不就是这样吗?
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
少年多可爱。
意气风发,神采飞扬,说起志向时眉眼都发着光。
他们拥有着最鲜艳的锋芒,至于那些青涩的理想,岁月会将其打磨成熟。
江舟眼神罕见变得柔软。
她难以体会到这种情绪,但这不妨碍她觉得这很好。
很好,像那个人一样。
宋青云说完,脸有些红,小声说:“我是不是耽误了您的时间?”
曲九畹摇了摇头,笑道:“学宫拥有你这样的学子,我感觉很骄傲。你们在这里是做什么?”
宋青云道:“我们想来学子会,报名义工。”
曲九畹:“时候晚了点,学子会在申时便闭门不处理事务,明日早些来吧。对了,已经有许多人报名这项活动,兴许轮到你们时,已经没了空缺。”
听她这么说,少女们垂着脑袋,露出一副丧气的模样。
曲九畹莞尔,摩挲腕上玉珠,玉珠湛湛,衬得手腕愈发纤细白皙,犹如凝脂,“正好到了晚膳的时候,我们去仙人眠细聊吧。”她唤来飞剑,踩在剑刃上,把宋青云拉上去。
江舟拿出不废江河。
曲九畹轻轻“咦”了一声,“长歌把这把剑赠你了?”
江舟笑弯了眼,抚摸剑柄古纹,很是喜爱,“是呀,宁掌院说让我拿着它去北疆为国效忠。”
商仪听了,眉眼垂落,想起前生江舟命陨长河,为国而死,世人额手称庆,坊间欢声笑语。
曲九畹柔声道:“看来他对你寄予厚望,这把剑是他十六岁在武道院拿了第一,夫子亲自赠予的。不废江河,”她笑了下,“那天他拉我们去仙人眠喝酒庆祝,结果不小心睡过头,错过了早上的通识课,我们六个人都被朱执教骂了一通。”
宋青云张大了嘴,“原来掌院也被朱执教骂过啊……”
曲九畹笑着摇头:“何止是骂,罚站、打手,抄书,这些于我们是家常便饭,”她面色忽而转厉,狠狠道:“你们简直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届!”说完柔柔笑起来:“他今天是不是说了这句话?”
几人连忙点头。
想不到掌院居然是她们的师姐,大家还都被同一个执教骂过,难兄难弟,想到这里,她们相视而笑,觉得关系拉近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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