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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桐看了她一眼,面色如常道:“可有状纸?”
张月鹿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双手递上。
吴桐展开一看——
“昨长安东郊外遭伏,义仆舍身救主。匪有利刃强弩,内穿甲胄。”
吴桐倒吸一口气,这短短几句却是三条大作。
其一,谋杀良民。
其二,故杀他人奴婢。
其三,其三就不好说了,本朝不禁武,刀剑器械登记购买即可。但是强弩不在其列,一是精良的弩弓制作复杂,都是军械部所出,不可流出。而且强弩不同于弓箭,三尺小儿也可以持之杀人!
甲胄,盔甲唯战时用,非官兵不可穿戴甲胄。私藏甲胄是谋逆大罪,如果不是私藏,就是......
绕的吴桐在长安府衙这些年见多识广,亲手解剖的五品往上官员也有七八个,王爷侯爵也二三人。但这事关重大,他都心寒。相比较,开始诧异的那口棺材到显得无关轻重。
台阶下站的少女穿着圆领袍,系着腰带。鼻青脸肿也掩盖不住清秀,低头垂目站着,双手叠放在身前,温和恭敬。吴桐瞧在眼里,却像是看见雨后青竹,挺拔俊秀里透着刺破苍穹的劲!
☆、第 34 章
“真是不得了!区区一个商贾之女,一个从六品员外郎之子。满殿文武吵的如同菜市场。还惊动了二位公主、一位郡王,连着后宫也有人给朕吹耳边风。”景厚嘉一步进两仪殿就发闹骚。
景秀跟着走进来,接过茶杯递给皇帝:“皇亲宗室勾结商贾,无不是以权谋私。父皇当派人敲打一番。”
景厚嘉点点头,女儿说的是。但转念又想到,宗室勾结商贾为了铜板,虽然可恶但是小恶。后宫勾结朝臣,哼。钱财是小,权力是大。景厚嘉皇位得来蹊跷,最是忌讳皇亲外戚指染朝政。
景秀见父皇静思不语,如何不知他所想,继续道:“本是长安府衙的案子。既然刑部、大理寺、御史台都有兴致,不如三堂会审,御史台派人坐检。”
“那岂不是从太极殿吵到长安府衙。”景厚嘉摇摇头,女儿正直耿介一贯做事不偏不倚,但朝廷上那些老滑头最能扯皮。
看了一眼笔直站立的女儿,景厚嘉心中万千思绪,逼得他不敢多想。此事既然不成,就不得再拖,当快刀斩乱麻。
“那由父皇派遣一人,一人主审,长安府衙协办,刑部与大理寺督查,御史台监审。” 景秀略微一顿,接着道,“此人身份要足以压制四部。”
景厚嘉点点头,笑道:“那就皇儿你去吧,此案说小不小,关系各方。如何处理权衡,且看我儿的本事了。”
景秀正是此意,也不推脱,微躬一礼:“必不负陛下所托。”
景厚嘉将一干关于此事的奏折都剔出来交给景秀,景秀坐在一旁仔细翻看。她对这件案子颇为上心,来龙去脉了然,见着公卿大臣们的奏折,心中到生出几分不悦。
纪国公府张月鹿状告礼部员外郎之子梁丘木,谋杀良民未遂,故杀他人女婢,私藏弓弩甲胄。此事经由长安府衙受理调查。
梁丘木之前与张月鹿有私怨,案发当天确实出府,且去向无人作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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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发地脚印,血迹辨识,张月鹿所说不假。
案发地树丛发现马毛,与梁丘木家中驯养马匹毛色相同。
案发地残留碎布与梁府仆从衣服同。
案发地树桩上勾丝与梁府马球围绳相同,据张月鹿所言,系绊马绳。
梁府几名仆从鞋底土质与东郊案发地同,另有二人脚底粘有血迹。
梁府在档仆役数人去向不明。
......
长安府衙虽然数日不曾破案,但行事有理有据,办案细察入微。可也架不住有人鸡蛋里挑骨头,不出三天就曝出张月鹿和京兆尹独女是手帕之交,两府来往密切,大理寺要求京兆尹闻人端方避嫌。
避嫌的事情还未说清楚,又两日,礼部检举张月鹿乃商贾之女,而非出自纪国公府赵家。以商籍状告士族,这官司就更难打了。
朝堂的大公们关于张月鹿该随纪国郡夫人的二品诰命母荫,还有应该随父亲张辰商籍吵了两天。又开始为张辰是否商籍争论不休。
御史中丞左有量上书,赵汗青战死追谥纪国公,陛下圣德赐府宅由其后人居住。然其女不思书香养家,闭门修德,出入市井与民夺利,有碍世家德行,应该剥去纪国郡夫人之诰命,令其闭门反思。
景秀捏着奏折的一角,御史中丞左有量...不正是她舅舅谢伯朗麾下的悍将左有才的族兄么。
朝中官员同乡同族同科比比皆是,不足为奇。但她惯来心思缜密,见微知著。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回头就手信一封,将京中的小事都提一提。
郑公公眼皮一抬,见徒弟在门口探了一下头。他圆圆的身体走起来却像猫儿一样没声音,小徒弟见着师父,垫脚小声说了一句。
郑公公往里头一看,这天底下最有权势的父女二人,正各自在自己的桌案前批折子。他又往外头一看,那驼背的身影越来越近,叫他心烦。这陈驼子怎么就爱跟公主殿下过不去了!
他踮着脚又回到两仪殿里头,声音轻柔一点不像其他太监,带着让人放松的随和,又不失恭敬:“陛下,陈尚书来了,来的匆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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