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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边已无人了,可所幸,她不离不弃。
这个人真好,若是可以的话,等自己报了仇,她定要与她相伴白首。
一阵微风拂面而来,顷刻令站在玉阶前的二人黑发染雪到了白头。
唐雨遥眼眶有些湿润,主动过去握住她手,温声细语道:“等这一切结束,我们重新拜堂。”
身旁之人闻言愣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痛色,随后裂开唇淡淡笑了。
“好。”
时逢笑这样说着,可她已经无法回头。
时慢已入锦城,陆三正在赶来途中,八位旧城元老号召皇都各支势力蓄势待发。
今日,是唐雨遥大仇得报之日,亦是她二人决战之夕。
唐雨遥身后是数十万蓝家军,可毕竟那些兵不是她自己带出来的,将士们也有家人,这天下不是谁一人的天下。
反观时逢笑,她身后是名正言顺的先人御玺,是世代传承,她有富可敌国的财力,有号称天下智囊的哥哥,她有勇,还有谋,推着她往前走的不光是自己对唐雨遥的感情,还有齐天寨上千条人命,以及时慢满心江山社稷百姓安康的宏伟抱负。
唐雨遥回头无路,时逢笑撤离无门,命运最终还是将握紧彼此双手的恋人,逼入了刀剑相向的逆境。
此刻风雪萧然,如同时逢笑洞悉一切的心冷到跌入谷底。
“走吧。”
她回握住唐雨遥的手,与她一同踏上了那三千玉阶。
太极殿大门被涌上前的蓝家军团团围住,时逢笑上前欲要推门,唐雨遥身后的将士们却先行一步,奋力将大门撞开了。
没有宫仆守在殿内,大殿中央珠光宝气的王座之上,坐着的正是唐雨遥的生死仇敌。
“你来得正是……时候。”
顺帝穿着象征坐拥江山孤独致死的金绣龙袍,神态慵懒地伸手揉了揉眉心。
他身旁只有一名妙龄女子,锦衣华服立得端正而恭敬。
唐雨遥由下至上注视着龙椅上的仇人,忽而露出一个灿烂笑容。
她向后挥手,护住她入内的众将士便都退了出去掩上殿门。
偌大的太极殿里燃着数百盏长明灯,从雕梁画栋至铜鹤熏香,无一微观不是唐雨遥自幼熟悉的模样。
此刻殿中只剩下连她在内四人,再无百官朝拜的盛状显得有些冷清。唐雨遥的心却滚烫而炙热,她走到今天不容易,曾也因为高坐庙堂之人张了大网而短暂迷失过,但如今,输赢已成定局。
唐雨遥一步一步往王座前走,她走得很慢,语调也很轻柔。
她对自己的仇人道:“所幸你还没病死,自你错放我走,一路追杀,这场角逐终于到了头。”
顺帝突然凄惨一笑,其实他早便后悔了。
在唐雨遥的父母都先行一步奔赴黄泉那刻起,他就后悔了。
他亲手葬送了一切,他所恨的,他所爱的,都已不在,可余恨不止,他不甘心。
任凭他再残暴再荒唐,死去的人不会再活过来。
曾经他也站在仇恨和嫉妒的巅峰,尝尽报复带来的短暂快感。
可在那些故人魂影不复之后,他却倦了。
于是一代暴君仰面大笑起来,于阑珊之处败兴道:“我杀你父母手足,你寻我报仇,真是极好,可你究竟年少,当真分辨得出是非黑白?当年你父亲夺我爱妻,夺妻之仇我该不该报?我只是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罢了。”
唐雨遥脚下的步子迟了一瞬,继而又释然般往前走。
不管永顺帝与他父母之间有何恩怨瓜葛,也改变不了他谋朝篡位残暴无度的事实。
于是唐雨遥朗声道:“对兄嫂,你不义。”
这是说唐雨遥父母。
又往前一步:“对侄子,你不仁。”
这是说唐风逍和唐涧。
再往前一步:“对先皇,你不忠。”
这是指大蜀上一任帝王。
更近一步:“对臣民,你不顾。”
这是控诉他在位期间大肆敛财加税,纵官员贪腐弄权。
唐雨遥已至王座之下,抬头望他,目光锐利。
“你拿回你的东西我不管,但你,该死。你是不是很后悔,当初错放我离去?”
她胜券在握,如同困住了野兽,在捕杀前充满了耐心。
而那坐于帝位上的人,面色灰白,虽病入膏肓,却依旧镇定自若。
“你母亲英明一世,若她还在的话,见你如此愚蠢,定会心寒至极吧。哈哈哈……”他似乎下一刻就将油尽灯枯,笑起来声音也越发干涉,缓了缓,才又道:“当初不是我要放你走,而是赵显嘉所为,赵显嘉那蠢货,真以为我一无所知,而他只手遮天。你以为你赢了吗?你们都以为自己赢了,都那么自以为是,可最后赢的人……”
他目光一转,看向身旁恭敬站立的妃子,坚定道:“是我。”
话音刚落,他便从宽大龙袍中伸出手凭空击掌,只啪啪两声,那妃子得了命令,转而向龙椅之后拉出一位五花大绑身着宫人服饰的女人来,随后用匕首抵住了其咽喉。
那女人散乱头发,口中塞着一团布,吓得脸色惨无血色,浑身抖如筛糠。
唐雨遥只一眼,就注意到了她高高隆起的腹部!
她就看了那么一眼,心口如遭重创,愣在当场一动不动,那是数月之前,永顺帝抓来伺候唐风逍的那名宫女!那名洗恭桶的宫女!没曾想她竟然怀了身孕,看肚子隆起的弧度,她所怀骨血不会有差池,定是唐风逍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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