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周折下意识地抓紧了自己的衣袖, 紧盯着对方的侧脸。冯效堂是靠自己打拼出来的，丰厚家底没一样靠祖荫庇佑, 全是自身实力的证明，打磨过的灵魂带着压迫人的气场，如果不是因为冯京京, 周折可能一点也不想和这种过分严肃缺乏温情的人打交道。

　　冯京京不为所动，神色如常, 低声缓缓说道：“她缺的课, 我随时可以帮她补回来，我不觉得自己连这点本事都没有。”

　　冯效堂沉默不语，眉宇间的讶异神色散去一些，又多了几分疑惑。

　　他打量着冯京京，片刻后轻声说道：“你是有这个本事，但你不该为这种事情任性，我甚至不知道你为什么忽然变成这样。”

　　周折眼看着两人要因为这种问题发生矛盾，唯恐冯京京要被责骂, 连忙说道：“我可以！”

　　冯效堂偏过脸来看向她。

　　周折补充道：“我可以照顾京京的，叔叔, 我可以, 真的一点也不麻烦，我们相处得很好，和京京待在一起很开心。”

　　冯效堂眸光闪烁，半响过后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

　　周折看向冯京京，冯京京同样正在看着她, 眉眼间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唇角微微扬起，竟然透出一种轻松愉悦的姿态。

　　冯效堂瞥见自家生病中的女儿此刻的神态，脑子里莫名其妙地冒出一行字：恃宠而骄。

　　这个想法实在诡异，他转过脸再次看向周折，竟然从对方脸上看到了差不多的神情。

　　“既然这样，那我先走了，你们俩有问题及时打我电话。”

　　冯效堂决定不在这些看不懂摸不透的少年心事之间打转，起身离开。

　　医生也离开后，房间里又只剩下周折和冯京京两个人。

　　两人不约而同地望着彼此开始笑。

　　周折好笑道：“你那么不喜欢被何助理照顾呀？”

　　冯京京说：“对呀，就是不喜欢被别人照顾，只想被你照顾。”

　　周折低着头不想让自己当着她的面笑得太欢喜，半天才忍住下楼去跑圈的亢奋心情。

　　冯京京明知故问：“你会不会像爸爸那样，嫌我太任性？”

　　周折抬眼，眼里的笑意都还没散开，“你还可以再任性点，我能受得住。”

　　换作以前那个真正年少时的冯京京，确实就像冯效堂想的那样，无比地叫人省心，除了会带给冯家荣誉和称赞，再无其他，活得就像个只存在于想象里的人，绝对不可能会为了“生病后希望谁来照顾、不希望谁来照顾”这种小问题多说点什么，平白无故添上争端矛盾。

　　然而现在冯京京既不是那么冯京京，周折也不是那个周折。

　　相处以来，周折的种种表现，让冯京京隐隐约约觉得一切并没有那么不可能。面对周折，严谨小心和踌躇不前不但不会拉近两人之间的关系，反倒有可能让对方选择主动远离。

　　安静中周折忽然轻呼一声：“差点忘了，南南说今天决赛有直播。”

　　冯京京从纷繁绵长的思绪中回到现实，“她也跟我说了，让我记得看。”

　　看见时间快到了，周折打开了冯南南决赛的直播网页，抱着电脑来到床边，和冯京京一起看。

　　比赛由于专业性偏强，娱乐性大大降低，受众面无法和一些通过卫星转播的节目相比，只在小众圈子里有些影响力，这就导致关注度的降低。

　　镜头前展露的场地算不上宽敞豪华，观众区和舞台没有做明显的划分，现场看起来氛围比较融洽轻松。

　　周折在台下搜寻一圈，看到冯南南混在一群既像是参赛者又像是观众的人群中间，嫩得像根一把能掐断的小豆芽，纵观全场，就没在其中找到一个看起来比她年纪更小的。

　　冯京京把自己裹得像只熊懒洋洋靠在周折身边，看到直播里冯南南正冲着移动过来的镜头扮酷的样子，发自内心地笑了一下。

　　她对周折说：“瞧她得瑟的。”

　　周折附和道：“就是。”

　　对于指弹吉他什么的比赛冯京京了解甚少，但是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轮到冯南南走上台、冲着观众和镜头坏笑着打招呼、而后开始拨弄琴弦的这一长串的时间，冯南南无疑是最耀眼的。镜头里全场观众以及评委区的反应就是最好的证明。

　　冯京京望着屏幕，靠在周折肩膀上由衷地感叹：“南南她好像会发光。”

　　周折说：“你也会发光。”在我的心里发着光，最向往的光。

　　哪怕冯南南在无数人眼前光芒四射，你却是我最渴望的那一束光。周折默默地想。

　　冯京京侧过脸来，轻声说：“你转过头来。”

　　周折从屏幕上的冯南南身上移开目光，看向她，有些疑惑，“怎么了？”

　　冯京京说：“我不想做你眼前会发光的那个人，不然你就看不清我真正的样子了。”

　　周折失声笑道：“好像也是。不过就算变成那样，我也会努力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这就不就能看清啦。”

　　两人说着模棱两可的话，恍惚间有种心意相通的感觉，好像彼此都懂，又好像都蒙在鼓里。

　　周折余光瞥见直播镜头来到了比赛现场的观众席，刹那间好像有道熟悉的人影在观众区闪过。

　　她转过脸盯着电脑屏幕，随之就从镜头里的观众席后排发现了周先的身影。

　　虽然镜头离得远，前方还有很多干扰注意力的人群，但周折还是清楚地认出了周先。

　　一来周先相貌气质出众，丢在人群里也极为显眼，二来周折对周先很熟悉。

　　“快看，我姐怎么会在现场！？”周折确信自己没有看错人，刚拉着冯京京一起来看这令人始料未及的结果，镜头就换了个方向，对准了舞台上的冯南南。

　　冯京京顺着周折手指指向的位置看，自然是没有看到人，含糊其辞地回答道：“会不会是看错了？或者是碰巧在那边遇到，然后就去现场看热闹？我俩不是也在这儿看直播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