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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礼洋把不省人事的易禾扛到屋里，她动作很小心，易禾外伤看上去不轻，但她比较担心这人肋骨有没有断，如果断了更不能轻易移动，万一短了的骨头再伤到其他脏器可就麻烦了，程礼洋给程诺打了个电话，让他快些过来，这方面的事，程诺懂得比她多。

　　处理完了之后，她才走进房间里，于苒直直地躺在地上，估计是易禾让她这么做的。

　　于苒见程礼洋进来之后，撑着身体坐起来，她被刚刚一墙之隔的剧烈躁动声弄得有些紧张，程礼洋走过去：“已经没事了，别担心。”

　　“担心什么，你看起来比我糟多了。”于苒爬起来，拍拍衣服。

　　“这些都是皮外伤而已。”好像察觉到于苒的行动不便，程礼洋上前撩起她的上衣，果然衣服下面是一圈缠得紧紧的绷带，她表情变得有些难看了，迟疑了一会儿，道：“痛不痛？”

　　你不应该比我清楚么？于苒心里说着，拍掉她那只手，笑了笑：“真不是人受的……”

　　“苒……”

　　“你表情太难看了，你本来脸就脏。哎，易禾她人呢？她帮我上了药，不然我现在动都动不了。”于苒推开面前的程礼洋，往门外缓缓走去。

　　虽然她就着刚刚的动静也能猜到外面的场面不会好看到哪里去，可是看到这一片狼藉，那被炸得漆黑的客厅中央和满地的家具碎片，还有被程礼洋放在一边地上的易禾，于苒还是倒抽了一口气。

　　“她会没事吧？”于苒在这方面没有严重程度的概念，她本来想问易禾会不会死，还是换了种说法。

　　“没事吧，只要我哥哥来的及时，这方面我也不擅长，暂时别动她的好。”

　　在程诺来之前，“南极洲”里专门负责后续工作的清扫人员先到了，由于他们的地点分布在这个城市中比较散，这个工作又比较强调效率，所以他们动作很快，到了之后，他们迅速地把楼道里的血洗和房间里九十六的尸体清理了出去，就在他们走出门口时，程诺走进来了。

　　“小洋，你又把这一身弄得这么脏。”程诺笑嘻嘻地走进来，对这种场面似乎习以为常了。“下午好小苒，恐怕你得早些习惯这人身边的危险了。”

　　“看看她，应该是被人攻击力头部和腹部的样子，还有苒身上也有枪伤。”程礼洋说着，其实不用她说程诺也在进门后径直走到易禾旁边检查起来，他包里带的东西不多，几乎都是些应急用的。

　　“肋骨断了三根，这个角度，嘶——想想挺疼的！”程诺快速为她做了简单处理，然后示意程礼洋到她腿那边，两人首尾个一抬，将易禾小心翼翼地挪出了房间。“动作快点行不行，你以为这样就完事儿了吗？别让她在去医院的路上断气行不行。”程诺催了程礼洋一声，后者沉着脸加快了脚步。

　　于苒把房间门带上了，然后匆匆跟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五章

 

　　易禾被推进了病房，还没等这头的于苒给伤口重新换完药，那头她就醒了，嚷嚷着要叫送她来的人来见她。

　　“吵什么吵，声音中气十足地，看来你肋骨都不用四十天，四个小时就长好了嘛！”程礼洋推门进来，在床边拖了张椅子坐下来。易禾的诊断结果很乐观，只是肋骨断了三根，没有刺入肺部，脑部也没有发现什么严重的损害。

　　“你还是别进来了，真给我心里添堵。”易禾扫见程礼洋两只手上都缠满了绷带，估计一直缠满了整个手臂，有种不太好的感觉，她记得她好像隐约见到那个人进了去，程礼洋能坐在这儿就说明于苒没事，但自己家里一定不能再住人了。

　　这时，于苒推门进来了，她也拖了张椅子，挨着程礼洋坐下：“已经帮你安排好了住院的餐点，现在感觉如何？”

　　“没事儿没事儿，对了！就是你们以后别拿这事儿羞辱我，我觉得我打不过他是挺正常的。”易禾想把一只手臂搭在床头，但她一抬手牵动了肋骨，虽然固定了可动作也让她吃痛，表情一下次便得很狰狞。缓过来之后，她望向程礼洋：“十九，我觉得这次你欠我欠大发了……”

　　程礼洋刚想张口说着什么，于苒先笑着道：“是是，你想要什么？”

　　摸摸下巴，易禾很认真地考虑着，最终出口道：“你记不记得，上次我们一起去吃的那家餐厅？我就是想它那儿的烤肉了，你……喂，十九！”

　　程礼洋拉着于苒就走，她不可能这个点翻越半个城市去给她带个外卖，反正医院饭菜也吃不死她。

　　“你啊……”于苒苦笑着，被程礼洋挽着手臂。

　　程礼洋开车载着于苒在返程的路上。

　　大约是这一天下来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了，于苒紧张的心情终于在程礼洋回到身边时放松了下来，她坐在副驾驶座上，很快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程礼洋望了她一眼，眼里流露出几分暖意。

　　到了程礼洋住处，她才把于苒叫起来：“我们到了，你是要起来自己走，还是要我抱你回去？”程礼洋到希望于苒可以选后者，可偏偏她知道，于苒听到以后就会猛地清醒过来。

　　“我自己走！我自己走！”一个机灵马上爬下车，怎么说她都觉得她这么大个人，还被人从小区里抱回去这种画面，太难为情了。走没两步，于苒想起来她们好像这一天都没怎么吃过东西，现在这个点还真有些饿，于是她像程礼洋提议去买点东西吃，程礼洋点点头，两人往超市的方向走过去。

　　从紧张的心情中开脱出来之后，感觉到饿的于苒想吃的东西很多。由于这个时间，大多数餐厅都准备收拾收拾关门了，她们只能沿街买些小食。

　　于苒怀里抱着一大袋，坐在人行道旁的椅子上，程礼洋被她吩咐去马路对面那家还开着的店买两杯饮料。

　　程礼洋走过去，仔细想想，她好像还真不知道于苒平时喜欢吃什么，每次她们在一起的时候，于苒买的东西都很普通，似乎没有什么她自己特别中意的事物。像刚刚问她想喝什么，她说你买那些名字看起来很奇怪的，程礼洋觉得奇怪的是，于苒似乎没有什么觉得不好喝或者不好吃的东西。

　　至少她没有发现。

　　就在马路这头等着东西做好递给她的过程中，程礼洋见到马路上一辆车停在了于苒附近，距离太近，程礼洋觉得可疑，已经往那边跑了过去。然后从上面下来了一个人，那人果然朝于苒的方向走过去。

　　那个身影，是九十三。于苒看上去对正在走向她的人一点防备没有，九十三知道身后是在逼近的程礼洋，她也立即跑向于苒。

　　程礼洋看见了九十三藏在手中紧握的匕首，她看着九十三走到了距离于苒只有几步之遥的地方，一直平稳的呼吸竟然急促的起来。关心则乱，她这么告诉自己，并且强迫自己用心里这份恐慌作为支撑。

　　于苒没有想到，身边她本以为只是一个路过的女人会突然抽出刀向她走来，她只见程礼洋不顾行驶的车辆往这边快速冲来，就在这时她余光中出现了一抹亮光，是刀刃的反光。

　　于苒心下一慌，下一秒她就感觉到冰凉的刀刃已经贴在了自己脸上。

　　也正是这时，程礼洋纵身扑到了九十三的身上，那力道让刀刃在于苒脸颊上划出了深深的一道血红，于苒也来不及呼痛，就见程礼洋扑着来人，两人一起撞上了人行道旁绿化带里的树下。

　　“啊——唔！”九十三忽然嘶吼着，因为她刚刚手上拿着的匕首被程礼洋夺过，然后直接刺进了她的右肩里，紧接着声音被程礼洋用随手折下的灌木枝干堵在了嘴里。

　　——苒！

　　程礼洋见于苒并没有大碍，只是脸上的鲜血在往下渗出。她刚刚以为她真的要失去她了，克制不住地，那一瞬间她脑中的片段是这一段时日中的安心还有那人对她的宠溺，如果这一切会在那把泛光的匕首下面结束的话，她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

　　方才的恐惧和不安化作了对面前这人的痛恨，下手没有一点情面，近乎是以折磨的方式，像是要肢解这人一般，把匕首□□以后，相继刺入了九十三的左肩、右大腿、左大腿、右手手掌、左手手掌、膝盖、耳朵……

　　她只对四肢下手，就是不让九十三太快死去。

　　九十三的血溅了程礼洋满手，九十三的哭喊声已经换成了呜咽，她想拼命张大嘴，可口中的灌木树叶中夹杂的树枝刺得她口腔内生疼，当然，这疼和身体其他部位的疼痛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礼洋！礼洋——”于苒上前想拉开她，她没见过程礼洋这么成心折磨一个将死之人，那场面让于苒很不适，她在一瞬间就意识到，这和之前遇到的那几次不一样，程礼洋现在就是以折磨这个人为目的。那个女人还活着，看上去的样子却生不如死。

　　程礼洋没回答她，对于苒的推阻也不理会，那把刀还维持在划开九十三耳朵，直直地插入草地里的样子。

　　于苒走进几步时被这清晰的画面刺激到了，那女人四肢血肉模糊，程礼洋不仅仅只是把刀刺进去，还用刀刃在肉里搅动。她胃部有些痉挛，还是一字一句咬着：“别这样，太难受了……”对谁都是！话没说完，她就觉得胃里的胃酸在往上涌。

　　程礼洋连忙揽住重心不稳的于苒，把匕首扔了，怀中摸出枪来，对着地上那人干脆地开了一枪。

　　“谁教你的都是……”于苒没恢复过来，地上那人的模样她看着还是很难受，她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人，下手这么反人类。

　　“这些，他们也会。”她指的是倒在地上的人，意思就是在训练营里学的，程礼洋声音很小，倒是像顾及于苒感受的样子。

　　再看看她扶着自己的手，也把自己的衣服沾上了大片的血迹。于苒走回椅子上坐下，也许这样会让她稍微好些，程礼洋跟了过去，挨着她坐下。

　　她把手里的枪交到于苒手中，于苒拿着，比想象中的沉太多了。而程礼洋每天会把两三把这样的东西嵌在身上。于苒望着手中的枪发着呆，她连这把枪的型号都叫不上来，手里却抹上了身后已经死去的那人的血。

　　见她不说话，程礼洋也没说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在手中努力铺平它。

　　于苒其实没在想什么，她就是想花点时间平静一下。

　　“给你……”忽然，她眼前是程礼洋递来的一件东西。

　　是只纸鹤。看上去很丑，本身用的纸就很皱，而且翅膀大小不一的。于苒接过来，听到程礼洋继续道：“以后也要继续拦住我……”

　　于苒呼吸一滞。

　　身边这个人，还没来得及卸下一身的刀枪，手上的鲜血还没来得及干透，这样一个人却先捡起一片纸叠了个纸鹤给她。于苒有些想笑，她怎么就没扭头看她一眼呢？

　　程礼洋低着头，像是个做错事了正在内疚的孩子，于苒手抚上了她背：“回去吗？”

　　“回去。”

　　清洗了身体，把染了血的衣服扔掉，于苒在脸上的刀口上贴多了一片药布。

　　她没有等程礼洋，自己先吃起了东西，昨夜没有睡好的缘故，外加今天一天下来的精神刺激，还不能习惯这种生活的于苒还没吃完东西，倦意就已经涌了上来。于是她放下手中的东西，简单洗漱了一下便回房了，程礼洋正是在这个时候从浴室里出来，跟着于苒一起进了房间。

　　程礼洋还是那样粘她，只是话比平时更少了。

　　反而躺到了床上以后，于苒的困意没有刚刚那么重了，但程礼洋搂着她一条手臂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这个人两天没合眼，的确应该这样头挨着床就睡。于苒觉得她搂着自己的力度有些紧，好像她现在还能不见似的。

　　望着这个人的脸，她脸颊上也有几片斑驳的伤痕，只是没用胶带粘起来。于苒觉得自己在这个年纪还能遇到这样一个人，是她的幸运，她不像程礼洋，会整天把喜欢挂在嘴边，她没有对程礼洋说过爱，但是……

　　于苒俯身亲了亲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