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何皎皎 作者：梦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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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相爱……”
杜松还没反应过来，她已心力交瘁地昏倒在他臂弯里，长睫紧闭，仿佛突然被抽走了一切生机。
婚礼前夜。
何皎皎看着床上的婚纱，心神不宁。
楚明月自那次通话后就再没找过她，她打电话给楚明月也只有无尽的忙音。
她隐隐觉得明月的态度有些奇怪。
正自胡思乱想，手机响了起来，是楚明月的号码，却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是杜松，楚明月喝醉了，你快来接她。”
何皎皎讶然起身：“喝醉了？”
楚明月从未喝醉过，她自控能力超强，而且酒量也不错。
“我们在……”杜松报出地址，语气焦急，“你快来！”
何皎皎二话不说，挂断电话拿上包就往外冲。
“楚明月，我已经给何皎皎打电话了。她马上过来。”杜松放下手机，说。
楚明月置若罔闻，仰起脸将透明的酒液灌进嘴里。她身边已经摆了三个空酒瓶，还统统都是白酒，幸而杜松不放心她所以悄悄跟上来，不然楚明月就算喝死又有谁知道。
“楚明月，你到底想怎么样！”杜松终于忍不住抢过她手里的酒瓶，皱眉道。
楚明月并不在意他拿走了酒，自顾自地拿了个空酒瓶把玩，醉眼迷离地低笑：“我想怎么样？……呵，我能怎么样。”低哑的声音缓慢而苍凉。
杜松一时失语。
楚明月偏着头轻笑：“其实我没醉，你不用着急……再喝几瓶也许会醉？”
“别喝了。”杜松沉声道，“这对你没有任何帮助。”
“我只是想尝尝为一个人喝醉的滋味……”楚明月半闭着眼，声音飘忽不定，“醉一场，就能从新开始……多好啊……”
“是何皎皎对不起你，你何苦这么折磨自己？”
“不，她没错，我不怨她，一点都不……”楚明月惨笑，“是我要爱上她，这是我自己的罪孽，是我活该……”
杜松默然。
楚明月从他手中夺走酒瓶，一口一口慢慢地喝下去，辛辣的酒液流过，刺痛穿肠。
何皎皎赶到时，楚明月身边已经摆了四个酒瓶，手里的酒瓶也只剩了一半。
楚明月瞅着她，目光迷蒙，笑容模糊：“你来了。”
“明月你怎么了？”何皎皎慌了，捏着拳头质问杜松，“是不是你欺负她了？！”
杜松看见她就一肚子气，向来风度翩翩的人冷冷道：“我可没那个本事，某些人却全无自觉。”
何皎皎皱眉看着他，楚明月淡淡出声：“皎皎，你不用来的，你明天还要结婚……”提到这两个字，她声音更哑了，几乎听不出来。
“还提什么婚礼啊！明月，你别喝了，”何皎皎急得眼睛都红了，“告诉我是谁欺负你了？我去揍他！”
楚明月笑了：“就你？”她忽然有些疲惫，“既然来了，那带我回家吧。”话一出口楚明月便察觉不对，自己果然是喝醉了，居然提出这种要求，何皎皎明天还要结婚，难不成要照顾自己一晚上么？
何皎皎却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好啊。”
楚明月定定地看了她一会，一时不知自己是醉是醒，是喜是悲。
“皎皎，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最后一个夜晚，我又喝醉了，我不知道还能不能控制住自己……
楚明月躺在床上，何皎皎在阳台上打电话：“我在明月家……明月喝醉了……我可能明天早上才能回去……”
何皎皎走进房间：“感觉怎么样？要不要我去买解酒药？”
楚明月摇摇头，安静地凝视着她，隔着眼中因酒意上涌而笼上的水雾，何皎皎的面容映着室内昏暗的灯光，模糊而唯美。
多漂亮的准新娘啊。
楚明月缓缓微笑起来：“皎皎。”她示意她凑过来。
何皎皎以为她有什么症状，担忧地凑过去。
轻若点水的一吻落在她唇上。
“明天你就要嫁人了，趁你老公不在占你点便宜。”楚明月浅笑道。
何皎皎好笑地摸着嘴唇：“又不是结婚就绝交，急什么啊。”
楚明月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你回去吧，明天一大早就要起来化妆不是吗？别为我耽误了婚礼。”
何皎皎看她眼神清明，放下心来：“那好吧。不过在此之前，我也得讨回来点东西吧……”
说着便俯下身去。
楚明月愣住。
何皎皎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好像是中了邪一样，而且不禁是碰了碰，还舔了舔……
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已经被楚明月牢牢扣紧，唇分时，她听见楚明月低低道：
“皎皎，新婚快乐。”
结局
候机厅。
“你决定了？”
“嗯。”
“……还会回来吗？”
“……不好说，也许会回来把妈妈接走吧。”
杜松凝视着她，抬了抬手，似乎想触碰一下她的脸庞，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做。
“一路平安。”最终他只是平淡地说。
“谢谢。”楚明月长发低挽，笑意温和。
她走出候机厅，在登机口最后回望了一眼，晴空万里，下午的阳光如碎金撒满了这个城市，而重重高楼后的阴影掩藏了多少无法启口的秘密……
她神色怅惘，轻轻一叹。
皎皎，再见。
洁白的扇形裙摆坠着珍珠与蕾丝，游弋在鲜红的地毯上。
何皎皎手握花束，一一穿过芬芳的花门，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心惊胆战。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心惊胆战。
她恍惚间竟觉得自己踩过的是一片无尽的血泊，而路的尽头一片黑暗，空无一人。
身后有谁在凄凉地长笑，声音尖利如鬼哭，钢针般根根扎在她后背。
何皎皎蓦然回头，目之所及是金碧辉煌的教堂，淡粉雪白的玫瑰花瓣落遍了走过的红毯，妖异得惊人。
何皎皎仓促转回身去，没能站稳，一个趔趄，身后的伴娘险险赶上扶住她。
“新娘可要小心点。”伴娘是何皎皎的大学同学，浅笑着说道。
何皎皎恍惚地看着她，不是明月……
她的婚礼，明月没能来……
何皎皎握紧花束的手指用力得泛白，她稳稳向前走去，然而每一步的心跳都似乎砸在刀尖上，一阵阵刺痛。
何皎皎浑浑噩噩地走到红毯尽头，任新郎拉起自己的手，混混沌沌地在神父前应道：
“我愿意。”
这三个字没有重量地从唇间飘出，何皎皎忽而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明明是该高兴的场合啊……
可是她为何没有丝毫欣喜之意，为何会茫茫中觉得，她丢掉了生命里非常重要、无可代替的东西呢……
晶莹璀璨的钻戒在眼前闪着无限辉芒，何皎皎忽而手指一震，那刚贴上指尖的戒指被她打飞，掉在血红的地毯上。
满堂哗然中何皎皎没有看任何人，她按着胸口，只觉得心跳一阵快过一阵，心脏激烈地在胸腔里跃动，仿佛要跳出来——
有什么要发生了——
“皎皎？”丈夫疑惑道。
她忽然拎起裙摆，不顾一切地冲向教堂门口——
明月！
“皎皎？！”丈夫抓住她，沉声怒道，“你去哪？”
“我去找明月——她出事了！放开我！”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这是我们的婚礼！”
何皎皎直视他的眼睛，眼神冷静而坚定，隐隐跃动着焦虑至疯狂的火光：“楚明月是我最重要的人！她出事了，就算耽误婚礼我也要去！”
话音未落，她已推开了他，头也不回地跑出教堂。
披着白纱的纤细身影义无反顾地跑进教堂外金色的阳光里，仿佛就此抛却人间万事，一去不回。
飞机平缓地在云层上方飞行，夕阳金红的光芒浸透了云彩，有如仙境。
楚明月支颐远望，忽然感觉飞机猛地震动了一下，她这一侧的机翼冒出滚滚黑烟。
飞机上的广播很快响了起来：“各位乘客，因飞机故障现在进行紧急迫降，请您收起眼镜、假牙等尖利物品，收起桌子，双手抱头埋在双腿间……”
飞机上人人自危，混乱不堪，楚明月却冷静到了极致，她闻到刺鼻的汽油味，心下一沉。
飞机颠簸着迫降，窗户上的玻璃突然破碎，巨大的轰响响彻耳际，楚明月坐得离机翼很近，只觉得身上多处被碎片刺得剧痛，耳朵被轰鸣震得嗡嗡作响，流出来温热的鲜血。
楚明月闭着眼睛，忽然有些想笑。
谁能料到坐个飞机会遇见这种事？
如此突兀而荒唐，宛如她的人生。
脑海中走马灯般浮现一帧帧画面，演绎着她二十六年的人生，楚明月预感到了死亡，但她的心奇迹般的宁静。
她没有遗憾。
只是，有些不舍。
妈妈，我没法回去看你了。你要保重自己啊……
皎皎……祝你幸福。还有，忘了我。
飞机轰然爆炸。
楚明月最后的视野里，爆炸的火光之外，绯红的云海边际，初露一抹洁白的月光。
她唇角染上一丝朦胧的笑意。
明月……何皎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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