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到建元四年(gl) 作者:鸡毛令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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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手紧紧的捏着手中的酒坛,看着两人中间的那几盘小菜,钟谦德一句话都没说。
抬头看他一眼,刘瑜再次轻笑出声:“所以从那时我便明白,你永远都不可能当真跟着我归隐游历。你跟我说的一切,可能只是不想扫我的兴吧。时势造英雄,乱世出豪杰,即便没有机会也要想方设法的创造机会。这是你以前常常对我说的话,只可惜我一直没有太过在意。”
“我---”
“还有直到昨日,出现那个青卫首领,我才知道我身边一直有人。所以我才明白,我自认为为你守着的秘密,其实女皇应该早就知道了。我才明白,那日我去你府上拜访你,她故意找人撞我一下便是想要告诫暗示我。可我总是愚钝,帮不了你不说,还让女皇生气失望了。如今女皇直接让我将手中的毒酒送到你口中,她是在惩罚我吧?”
刘瑜笑着的声音响在耳边,钟谦德却莫名的心情沉重。
他一直觉得武帝对他极好,对他有知遇之恩。可对刘瑜呢?女皇在他的心中何尝不是有着特殊的存在。
知道是自己耽误了他,知道是自己将他陷入了今日的境地,钟谦德也不觉有些惭愧起来。
望着这自建元四年便与他一见如故的知己好友,钟谦德仰头大口喝了几口酒,这才轻声道:“刘兄我总是对你说我还有个母亲在江苏,其实是骗你的。其实我的生母只是一个声名狼藉的青楼娼妓,只是她意外怀了我,才让一向注重名声的父亲不得不把她接入钟府。”
声音中多了一丝嘲讽,钟谦德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江苏钟家,是整个江苏最富贵最有权势威望的人家。我那傻母亲以为只要进去了便能永享富贵荣华,只是连她都没有想到。他们要的只是我,而她却只能做一个伺候人的低贱侍婢。”
“谦德!”知道依他自负的性格,绝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这样的事情,所以刘瑜立马制止起来。
但望着面前人,钟谦德还是开了口:“我从小便背负娼妓之子的名声,你可能想象不到我是怎么活下来的,有时连我自己都有些佩服我自己。我父亲有十三个儿子,我上头有六个兄长。”
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今夜钟谦德想在临死前说个够。对着别人他想瞒着,但对着他他不想再隐瞒下去了:“六个兄长,可我偏偏就有本事,让他们一个个死的死残的残。全是意外,他们找不出一点点的证据也根本就没有想到会是我做的。十六岁那年,我在江苏的武考中博得头彩被当时的知府大人赏识,就在那晚父亲第一次唤了我的名字,第一次将我钟谦德的名讳记在了族谱上。”
“我当时欣喜若狂,可就在当日。父亲告诉我,告诉所有钟家人我今后是侧室刘氏的儿子了。当时我便觉得不对,但我偏偏忍住了!”抬头望了一眼,被自己弄的皱眉的好兄弟。钟谦德高声道:“那晚等我回去时,我的生母崔氏便已经溺水而亡了。她让人留话给我,说我做的好,她说我就该一直都那样下去。她说她的儿子,就应该是被所有人敬仰的存在。她说她想看到,看到我成为人上人。她说,她想让我,让我为她争口气。她想让整个钟府的所有人都知道,即便是娼妓的孩子,也可以做到别人做不到的--”
“女皇下令流放整个江苏钟家!”猛然截住他的话,刘瑜低低道:“你母亲让你出人头地,你其实做到了。整个大周没有人不知你钟谦德的名讳,不管怎样北契丹确实是你钟谦德领兵拼着性命打回去的。”
“而且谦德,其实你母亲没的那日,你便应该让整个钟府陪葬才是。一定是你的母亲不许吧?”看着他有些笃定,刘瑜笑道:“我知道你的为人,比谁都了解你。一定是你的母亲,不许你对钟府做任何的事情,所以你才忍着。但谦德这次不是你不听话,是世事难料。所以--所以谦德,不要再想这些,再说这些好吗?那些往事都该过去了。”
放下酒坛,低头从袖中掏出一紫竹洞箫,刘瑜语气轻快道:“自建元五年你被皇上提为御林将军后,你便再也没有时间陪我了。咱们今晚什么都不说了,还记得你曾经给我吹过的曲子吗?我私下练习很久了,但总是不得要领。今日我把它拿了过来了,谦德你再为我吹上一曲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写着写着,感觉有些歪了。
谢谢acter同学的地雷,谢谢支持了亲耐滴。
第54章
第五十二章
望着他手中的洞箫钟谦德微微一愣,很快他便勾唇弯腰去取。
而看着他的笑,刘瑜捏着紫竹洞箫的手紧了紧。然后很快便将它放到了钟谦德的手中。
静的可怕的天牢中,钟谦德伸手将身上的铁索拽了拽,然后这才低头吹起竹箫来。
苍凉空旷的声音响在耳边,望着低垂着双眼,一脸认真吹着洞箫的钟谦德。刘瑜拿起身边的酒壶,慢慢的饮了起来。
他平时甚少饮酒,仅有的几次都是陪着面前的人。刚才一时喝的快,这才弄的自己狼狈万分。
但此刻稳稳的捏着手上的酒壶,他却再也没有洒出一滴,浪费一滴。
已经有几年时间未曾碰过洞箫了,所以钟谦德初时吹得有些吃力,但是很快他便渐入佳境。
听着刘瑜品酒的声音,捏着手中竹箫。钟谦德慢慢的平静了下来,慢慢的忘记了所有。
“刘兄---”一曲终毕,钟谦德笑着抬头,但是这次他再也笑不出来了。
“刘瑜!”手中洞箫落地,望着斜斜靠在地牢铁柱上的人,望着那倒在他身边的明黄酒壶。钟谦德心中一抽,然后小心翼翼的俯身抬手伸了过去。
就要碰到刘瑜的手,被慢慢睁开眼睛的刘瑜一下子握住。
紧紧的攥着他的手,刘瑜声音极轻道:“你我在一起,除了那归隐游历江河的约定。还有一起结拜不求同生,但求同死的约定。你--你可能全部都当成了戏言,但--但我却都记得。”
“我---”身子止不住的打起颤来。
即便是母亲死的那夜都不曾留一滴泪的钟谦德,此刻却一下子泣不成声。
抬头任由眼中泪水滑下,钟谦德慢慢跪上前,一把将那靠着冰冷铁柱的刘瑜牢牢的抱在了怀中。
“真傻,刘瑜你简直就是一个疯子!你这个疯子傻瓜!”嘴唇都发起青来,钟谦德真正的后悔起来。
“我们有---有两个约定!”下巴靠在钟谦德的肩膀上,努力的忍着嘴中的腥甜。刘瑜再次轻笑道:“两个约定,你总要许--许我完成一个吧。”
“可,可,可你若---”
“我父母都去了,兄弟众多,但却都不亲。这世上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而且---”
身子抽搐起来,咬牙忍不住的呻吟出声。半天刘瑜这才攀着钟谦德的肩膀再次艰难道:“而且,你我结拜时,我,我是兄长虚长你几月。你,你变成这样我有责任的。我--我该--该劝着你,该--该看着你。但我,但我非但没有劝住你,反而一次一次的帮着你由着你。如今事情变大,你--你泥足深陷,我却无力保你。这样我--我怎还有脸苟活--苟活--”
攀住钟谦德的双手一下子垂了下去,侧头不敢置信的望着那垂在身侧的修长手指。看着那本该一辈子捧着书册,本该一辈子都用来抚琴作画的手指,钟谦德一下子仰头大哭了起来。
起初他的声音很大,但渐渐的却无声起来:“我以为只要离着你,你就不会犯傻。可,可为何会变得这样,可为何会变成这样!!”
将闭着眼睛的刘瑜抱在自己的怀中,望着那一脸秀气仿佛睡着的唯一知己,钟谦德慢慢的抬起右手。
身上铁索的声音再次响起,将五指放在他的唇边。一点一点的擦拭着他的嘴角,待将怀中人脸上嘴角溢出的暗色血渍一点点的擦干净后。钟谦德这才靠在牢中铁柱上,慢慢拿起了他们身侧的明黄精致酒壶。
他不后悔弄死他的那些兄长,因为他们都曾轻视作践过他。
他不后悔鼓动吕吴勇将武帝去世的消息送出去,因为那样虽然让大周损失两座城池和一点金银,但却也让她朱巧昕明白作为皇女她究竟要干点什么。
他不后悔当日对着她越清风起了杀心,因为事实也证明,他确实也没有做错。她确实护女皇护的紧,而女皇也确实对他早就起了杀心。
他也不后悔一直都带着兵器去面见女皇,因为他即便起过想要一直挑起战乱,想要永远都让大周离不开他钟谦德的念头。但他却始终不曾对她起过二心,更加不曾有过加害她的心思。她是武帝唯一的妹妹,他怎么会。只是若没有那给予他勇气和魄力的短剑,他钟谦德又怎么可能走到今日。
一辈子费尽心机,一辈子挖空心思。一辈子处心积虑,一辈子笑里藏刀,他从未有过真正后悔的念头也不想后悔想一些无用的。
但眼见一切都戛然而止,眼见一切都成为泡影。低头望着这为他无辜送命的知己好友,他却一下子后悔万分。
“若是来世,谦德必定谨守承诺,陪你走遍整个大周山河。若有来世,我定不会只想着那些我没有得到的。我会一直都记得珍惜那些我得到的,紧紧跟着我,看着我的。”
天命一年十月二十一日,人定亥时时分。久等都不见刘瑜出来的众人,在天牢中发现了那死在一起的大周建元四年的文武状元郎。
天命一年十月二十二日,夜半子时时分。礼部尚书刘瑜在天牢中与犯臣钟谦德,一起丧命的消息报到了玄武殿。
捏着药碗的手动了一下,望着被太医团团围住至今都未曾睁开双眼的越清风。朱巧昕一边向外,一边轻轻无动于衷道:“知道了,出去吧!”
抬头望了一眼自己脸色发白的主子,罗恒连忙应诺向后退去。
“找一处----”望了望手中的小碗,将它轻轻的放在面前的案桌上。朱巧昕转身背对着罗恒轻声低低道:“找一处安静的好地方,将他们两人葬在一起吧。毕竟,毕竟相识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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