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不得心里诸多纷繁的思绪,此刻的上官流云只想抱紧龙清寒瘦削的身体,陷在她流淌着柔光的眼眸中。不料正这般心生绮念之际,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人推开,旋即一抹暗红色的身影如风而入,突兀地到来自然惊到了屋内正亲密的两人。
眼疾手快地拉过上官流云的外衫罩住她□□的肌肤,龙清寒回头望着身后的烛龙,轻轻蹙眉道:“姑姑过来怎也不敲门?”
眼风扫过二人十指紧扣的手,烛龙走上前,幽幽道:“我进我的别庄,何曾须得敲门?倒是你,自己尚未痊愈,不在寒穴里修养,倒有心来这里照顾外人!”
纤弱的身子微微一颤,龙清寒盯着烛龙的双眸,冷道:“姑姑,流云不是外人,她是我至亲至爱之人。如今她受了伤,自当由我这个未过门的妻亲自照顾。况且眼下我们的行踪已经瞒不过烈羽卫,在寒穴修养和在这里修养又有什么区别?”
听龙清寒提起烈羽卫,烛龙的脸色陡然变得严肃起来。随手拉了把椅子坐下,道:“我来找你也正是为了此事。方才山间的烈羽卫都被我以浮水咒灭了口,但到底是散了血气,以金乌的手段绝不可能没有觉察。”
挨着上官流云坐在床边,龙清寒沉默半晌,道:“就算他不曾注意,要隐瞒他手下那么多烈羽卫在钟山地界消失的事实也绝非易事。虽然眼下能拖得一时是一时,但终归不是长久之计。咱们还是要早作打算,另行商讨对策。”
听着两人的谈话,上官流云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握着龙清寒的手紧了紧,上官流云心念一晃,疑惑道:“我始终不明白金乌为何要对你我下手,并且非要做到如此地步?先是损了我的记忆,再又对应龙神尊下毒,如今更遣烈羽卫来灭口……”
凌厉的目光落在上官流云身上,烛龙脸色幽冷地哼了一声,谑道:“他所做的可不止这些,当初在昆仑冰湖外设下埋伏,骗你散出神念震碎结界的是他,在你和凤神之间搬弄是非陷你入阵的也是他,在昆仑山门后设下缚魂阵并且把开启阵法的秘钥天命策交到鬼车青鸟手里的还是他,他这一局棋步步为营,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放过你的意思。你视他如手足,他却视你如芒刺。”
“什么!”
听烛龙这般一说,上官流云心里不由一阵发凉,当下循着烛龙的话努力拼凑着脑海里零碎的记忆。旧日的场景一幕幕渐渐明晰,残缺的画面在烛龙的提点下也一点一点拼凑成一幅幅陈旧而残忍的画卷。
熟悉而陌生的身影现在每一幅画卷中央,依稀都是上官流云当年的模样。
画卷中的万里冰原早已碎裂,徒留她孤身一人站在冰原外惊恐地望着四溢的湖水,那是她被封印前见到龙清寒的最后一面。碎散的浮冰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冰冷刺骨的湖水渐渐漫过上官流云的脚腕,双膝,腰际……
当冰冷的湖水漫过胸前,就快将她淹没时她终于在湖面上看见了那一抹朝思暮想的纯白色身影。龙清寒阖着双眸卧在水面上,一如初见那般神色安详。
伸手向前探了探,上官流云的指尖刚触及龙清寒的肌肤,耳畔突然传来一阵乌鹊哀歌,紧跟着猩红的血光占据所有的画面,刀光剑影下热血染红了碧蓝的湖水,凌冽的寒光和水面上的银华交织于一处,而龙清寒正卧在如水的银华中央,细碎的桃花,花瓣零星地坠在她素白锦衣上。
“就凭你现在这副模样,连神念都没有,还怎么和我争!”
一度出现在迷梦中的场景终于完整地呈现在眼前,往昔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向上官流云。心里好似被活生生灌出一个巨大的洞,里面充斥着各种撕心裂肺的痛楚。
“没想到……竟会是这样……”
倘若当初没有轻信金乌,她和龙清寒是否就不会遭受这么多劫难?烛龙说得没错,纵然没有血缘关系,她仍视金乌如同手足,然而没想到对方却一直将她视作芒刺,步步算计着她,甚至将龙清寒一并牵扯进来。
喃喃抬头,上官流云抬手摸了摸眼角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落下泪来。
“流云……”握住上官流云的手再度紧了紧,龙清寒望着她,颤抖的声音里满是担忧…
“我没事,不用担心。”挣开龙清寒的手,上官流云就着袖子擦干净脸上的泪,哑着声道:“都怪我……连累了你……”
纤瘦的身子颤了颤,龙清寒急忙又攥住她的衣袖,摇了摇头道:“你我之间何谈连累二字。不过是一世情,一世债,命中注定罢了。”
“清寒……”心底愧意难当,上官流云嚅了嚅唇,刚要开口就听见身后传来烛龙幽幽的话语声:“既然你都想了起来,那便不用再多做解释,眼下不是卿卿我我的时候。前些日子玉鹿来报,他困禁了凤神,暂摄元凤一脉诸多事务,至今已有三载有余,倘若三个月后,四年期满,凤神再不现身,依照元凤一脉的规矩就当立他为尊。”
“他苦心经营筹谋了这么多年,为的便是夺下凤神之位,如今眼见就要达成,自然不会再让人轻易染指,是以这些日子他更会小心行事,明面上虽然不敢有甚么大的动作,但难保暗地里不再使阴招。如此一来,要想在他承袭凤神之位前潜回元凤一脉在昆仑的驻地势必更加困难。”抬头对上烛龙的眸,龙清寒冷静分析道。
赞许地点了点头,烛龙纤眉紧蹙,续道:“想要在庆典之前潜入昆仑倒并非什么难事,不过在此之前倒有另一件事更为棘手一些。”
微微皱了皱眉,上官流云瞧了瞧二人的神色,低声问:“不知前辈所谓何事?”
淡淡瞥了她一眼,烛龙淡道:“倘若换做其他时候。我们倒也不畏他那些下作手段,只是如今寒儿刚历过还魂之劫,灵力尚未完全融入体内,然而七天后天劫将至,倘若让他知晓此事定会趁机下手……”
“他不会有机可趁了!”
第130章 道尽
手心被紧紧地扣住,龙清寒偏过头,正对上上官流云的灼灼目光,心绪不禁有些颤抖。
“这一切原本就是我和他之间的恩怨,早该由我亲手了结,不该平白无故地将你们牵扯进来,这笔账我定要分毫不差地向他讨要回来才行!”
“平白无故?还真是天真!”轻哧一声,烛龙挑眉道:“凭你对他的了解,他步步为营地筹划这一切,又岂会容得多余的安排?你可别忘了,他这一招棋谋算的不是旁人,而是始龙一脉的龙尊。他想要的从来就不止是凤神的位置。”
被烛龙一语点醒,上官流云纤眉紧蹙,心头闪过种种猜测:“前辈的意思是……”
点了点头,烛龙眸光微沉,幽幽道:“前些日子玉鹿捎来消息,烈羽卫已经开始在冰湖外集结,若是我所料无差的话,待他继任凤神之位后,首当其冲的便是拿下始龙一脉。毕竟眼下群龙无首,于他而言无疑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一箭双雕,的确是一手好棋!”淡淡瞥了上官流云一眼,龙清寒回头望着烛龙道:“姑姑既然也看穿了他手上的那些把戏,那么先前我托玉鹿捎来书信劳烦姑姑办的事,姑姑可也安排了?”
“自然,你所提及的都是族中紧要的大事,日前我已经谴人回昆仑,交代族中众人暂时避到神龙坛附近。只是神龙坛一地终究有限,族中老幼众多,要想尽数安顿好还需得些许时日。不过此事寒儿你无需担心便是。”
微微点了点头,龙清寒沉下声,道:“如此,倒是多劳姑姑费心了!”
“与其担心这些,姑姑倒是更担心你。”抬头看着龙清寒,烛龙忧道。
听到烛龙的话,龙清寒眼底光芒骤然冷冽:“既然他已经知晓我和流云的身份,要找上门来自然是迟早的事,与其总是遮遮掩掩,倒不如见招拆招,就此散出风声,同时也将他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散播到昆仑当中,我倒想看看他还做不做得住。”
“可是,如此一来难保他不会狗急跳墙……”话音微微停顿,烛龙眼中仍有顾忌。
龙清寒明白她在担心什么,无外乎是担心金乌在即将到来的天劫当中暗动手脚,会对她不利罢了。迈步走到烛龙身旁,龙清寒轻声道:“姑姑不必担心,依我所说的去做便是。余下的事,寒儿自会好生处理。”
抬眼望着龙清寒,良久,烛龙才幽幽叹了口气,温言道:“罢了,你心底自有打算,我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你莫要忘了,你是应龙唯一的血脉,是始龙一脉下一任龙尊,昆仑里千万始龙血脉的性命都托付在你身上。你要什么姑姑便给你什么,但切记不可再轻易冒险!”
“寒儿明白。”轻轻点了点头,龙清寒平静道。
烛龙盯着她,静默不语,过了一会,才道:“也罢,那便由你所说,我自先回昆仑安排族中其余要事,至于别庄里的这些弟子从今往后俱都任凭你调遣。”
回眸朝外扫了一眼,龙清寒淡道:“不知姑姑这句话可有将跪在门外的孩子一并算在其中?”
烛龙循着龙清寒的目光看去,瞧见跪在门外的玉尘,面上立时挂了一层霜:“她擅离职守,私入占星阵窥探天命,三番五次违背我定下的规矩,已然被我逐出师门。如此忤逆的徒儿,自然不会让她继续留在庄上。”
听见烛龙决意要将玉尘逐出别庄,上官流云心思一紧,急忙道:“前辈,这不关玉尘的事!她只是个孩子……”
然而话未说完,手心便被龙清寒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上官流云一怔,接着就听见龙清寒道:“即使如此,便让我带她离开此地吧。正巧我与流云准备启程返回江城,姑姑既不留她,这一路我便让她来随行打点。”
“清寒……”听罢龙清寒的话,上官流云愣了愣,望着龙清寒的眸子瞬也不瞬,却依旧看不出不知龙清寒那一副淡然的神色下到底存着怎样的心思。
“你要去江城?”眉头轻蹙,烛龙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龙清寒点了点头道:“以防万一,还有些事情需要安排。姑姑莫要担心,寒儿既然答应了你,自然也不会食言。待江城诸事安排好了,我自与流云前往昆仑与姑姑会和。”
凌厉地目光在龙清寒和上官流云身上来回打量过一番,烛龙闭了闭眼,终究做出妥协的姿态,轻声道:“好,我明白了,你自己把握分寸便是。”
说罢,拂了拂袖,转身朝门外走。龙清寒站在门边,目送她身影远去消失,方才将目光收回,落到门前身子单薄的孩童身上。
“莫要再跪了,起来吧!”
揉了揉咯得生疼的膝盖,玉尘颤抖着从地上爬起来,仍有些抽泣。龙清寒走到她面前,把手搁在她小小的脑袋上,轻声问:“刚才我同姑姑所说的话你可有听见?”
小小的脑袋点了点,玉尘呜咽道:“多谢主上收留。”
“如今你已不再是姑姑门下的弟子,怎么还唤我主上?我记得过去你可从来不曾这般生疏地唤过我!”纤眉微调,平淡的语气里却让人听出了微责的意味。
抬起头望着龙清寒,玉鹿愣了愣。在瞧见龙清寒脸上熟悉的神情后才怯生生改了口:“龙姐姐……
摸了摸玉尘的头,龙清寒浅笑道:“明日一早启程,回去收拾东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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