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老师请走开(GL) 作者:九九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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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老伯抬了下老花镜,凑过去看,“书晗?好姑娘,长得真俊!”
姚书晗不好意思地摸摸下唇,“谢谢伯伯……”
“那你们两个,跑到我这个老头子这里来干什么呀?”朱老伯放下耙子,把手背到身后,一字一句问。
舒颜跑到朱老伯来的篱笆栅栏旁,望了望石墙后的田原和小山包,笑道,“朱伯,山茶都开了吧?”
“阿颜啊,你还记得那山包包上的红山茶花咧?”朱老伯要摇头叹道,目光也朝那头望去,“以前好些人爱来看,山头的那棵大椿树上拴满了红绸带,迎春发了来祈福,红茶开了来还愿。现在呢,人都记不得喽。喏,就那路边上几棵山茶树,长得好吧?好多年前来的人种的呢,花种下了,开了几年,又谢了几年,可人是再也没回来过。”
说着,朱老伯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惋惜的神色,颤巍巍走到墙角,拔下一颗杂草,“人哪,要做到善始善终,难哪。”
有什么细小的铃音穿过姚书晗的大脑,叮铃叮铃轻响。
何为善始善终?
又要怎样才能做到善始善终?
不要轻易做出一份承诺,不要草率许下一个心愿,如果要承诺,就要保证能兑现,如果要许愿,就要维持虔诚的本心。
事虽小,承载的情谊却是无穷。
舒颜走上前,对老伯道,“朱伯,给我一棵红茶幼苗吧,我和书晗去还愿。”
朱老伯抬起一只眼,“好些年的红绸,你还找的着吗?”
舒颜微微一笑,“当然。”
“好,你跟我来。”朱老伯弯着腰,一步一步慢慢走到瓦房后,后院里全是精心栽培的幼苗,老伯挑了一棵长势不错的红山茶花幼苗,交到舒颜手上,“阿颜,这花,朱伯送你,也算是给你祈福,以后的路,自己好走。”
“谢谢朱伯。”
舒颜扛着幼苗带姚书晗走在田间小路上,路边时不时可以看到零落的茶花。
姚书晗好奇地问,“你小时候来这里祈福过?我都不知道太阳岛上还有这么个地方。”
“你是城里人,当然不知道乡下的事。”舒颜看了一眼东敲敲西瞧瞧,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姚书晗,“我十岁的时候,妹妹发高烧,我想她好起来,听说太阳岛上的椿树神木很灵验,就来祈福。”
“后来呢?”
舒颜眼神暗了暗,“她去世了。”
姚书晗呼吸停了停,低下头,不说话。
舒颜接着说道,“我很生气,那个神木一点都不灵验,我搭着梯子,爬了很高很高,把红绸系在最高的树枝上,在树下跪了一夜,可是阿羽还是走了。”
姚书晗仰起头,深吸一口气,“所以,你一直没有来还愿,对吗?”
舒颜点点头。
姚书晗加快脚步,走到她前面,抓住她另一只胳膊,抬手指向山包顶端,“那我们就去山包上最高的地方,把花种在那里,你把怨气全部发在那里,让神听见,也让你妹妹听见,她在天上会好的。”
舒颜眼底闪过一道光,转瞬即逝,“书晗,我带你来这里不是为了自己还愿,而是让你祈福,这是我还你的愿。”
“我知道。”
舒颜又说,“椿树下有神龛,里边装着红绸,把红绸系在树枝上就行。”
姚书晗弯弯嘴角,“那我先陪你种花,再去祈福。”
“行。”
“累吗?我帮你扛一会?”
舒颜避开她的手,“别了,你扛,等会我更累。”
姚书晗撇嘴,“你什么意思啊?”
舒颜摸了摸下巴,“你想啊,我扛着苗上去,等会还要扛你下来,是不是更累?”
知道舒颜是在开她玩笑,嫌她弱不禁风,连棵花树的小幼苗都扛不动,要是让她扛她扛不了一会就歇菜了,还要舒颜背她下来,姚书晗面上一红,索性闭嘴不说话了。
好在小山包不高,走一会就到顶了,朱伯说的没错,整个山包上全是红山茶,深红一片,风过满鼻花香,一路残红,走完山道就像走完红毯。
姚书晗想,把这当成婚礼,想象是和舒颜走完红毯,感觉也不错。
舒颜把幼苗放下,拿山上给香客准备的铁铲挖土,“就种这吧。”
姚书晗解开套在幼苗根部土块上的塑料袋,把幼苗抱到舒颜挖好的土坑里,扶好,舒颜又用铲土把坑填平。
“好小啊。”姚书晗蹲下身,用手掌碰了碰小山茶的顶端的枝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舒颜学姚书晗抚摸小山茶一样轻轻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你别看它现在这么一点,只要五年就比你高了。”
“真的?”
“真的。”
清冷的风携着山茶的幽香抚过两人的脸庞,姚书晗微微仰着头,静静看着舒颜蕴着淡淡笑意的黑色眼仁,天边飞过两只渔雀,吊着喉咙高唱两句,清凉的鸟鸣传进耳朵里,满山山茶红,红过朝霞云。
舒颜藏在袖子里手轻轻动了动手指,很想抬手抚摸姚书晗的脸庞,撩起她耳畔垂顺的发丝,吻吻她的眼睛……
一片静谧里,只有远处悠长的鸟鸣。
姚书晗沉浸在安静恬淡的气息里,不时开合眼皮,纤长卷翘的眼睫像淘气的蝴蝶,不停扑闪蝶翼。
舒颜盯着她跳动的睫毛,心跳加快,睫毛跳一下,她的心也跳一下,她在心里不停叫,不要动,你不要动……
“走,我带你去看大椿树。”舒颜终究是憋不住了,伸手去拉姚书晗的手,手指插jin她五指的缝隙,指尖一收,十指相扣。
姚书晗微微一怔,用力回握住她,甜甜地笑,“好。”
舒颜目不斜视只看前方,“想好许什么愿了吗?”
姚书晗抬头远望,青山绿水,蓝天白云,“嗯——想好了。”
舒颜点点下巴,“那就好。”
许是景色太美,心情也美,姚大才女兴致盎然,弯弯眉眼,轻柔温婉的言语从米分唇间缓缓流出,“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佛说此乃真境界,我求舒颜在身边。
☆、第16章 轻吻
上山下山的石阶都是简单拿石块铺在土阶上的,有的石板松动,走上去摇摇晃晃,舒颜怕姚书晗走神摔跤,一路把她护在靠山的一面,牵着她的手不敢放开。
下了山头,换了另一条山路,半小时不到就走到神木祠堂了。
靠近祠堂的时候,道旁有的山茶树上系了红绸,间或还有一两个铃铛和木牌。
早晨的祠堂格外安静,平日里来的香客本来就少,早上村里人也没活动开来,能听到的只有虫鸣鸟叫。
舒颜牵着姚书晗跨过门槛,走进去,一棵茂盛的大椿树伸展开浓密的枝叶,安详静立在大院里,阳光从天井照下,穿过树叶的空隙投射在地面,一地碎金。
姚书晗仰着脑袋望着面前高大雄伟的神木,树干上绑着巨大的红绳,打着同心结,绳下坠满一串串铜黄色古币,再往上,树枝上系满了红绸,铃铛和木牌,密密麻麻,遥遥望去就像一棵红色的花树,让人忘记它本来的翠绿。
她不由长大嘴赞叹一声,“真壮观。那么多红条子,你能找到你以前挂的?都快二十年了。”说完,转头看向一旁的舒颜。
舒颜正在树下的神龛里取红绸,把红绸递给她,又从墙脚搬来一架木梯,“找不找得到都不重要了。哪有系上去还摘下来的道理,就算它不灵。来,我给你把好梯子,你上去。”
“好。”姚书晗捏住红绸攀着木梯慢慢爬上去,爬到顶,越过繁密的枝叶可以望见远方映着蓝天白云的水田,还能看到田里的白鹭和抓鱼的渔雀,情不自禁叹道好美。
姚书晗回过头,沉思片刻,静静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许下愿望,伸手压下一条树枝,把红绸系在枝头,笑了笑,回头去看舒颜,“好了。”
“好了就快下来,当心摔着。”
“嗯。”姚书晗小心翼翼踩着梯子爬下来,快着地时舒颜托住她的腰扶了她一把。
“等哪天你的愿望实现了,就来种一棵童花。”舒颜把木梯搬回原处,拍拍手上的灰。
“童花?”
舒颜在祠堂角落找到一个大水缸,缸壁上爬满青苔,还有几个蜗牛壳,她从缸里舀了一点水洗手,“就是红山茶,乡下人都管它叫童子花。”
“红山茶还有这名儿啊,我从没听说过。”
“最开始是有人觉得红山茶红艳艳的,看着特喜庆,和冷天里小孩被冻红的脸的颜色挺像,就叫它童子花,图个吉利,后来叫的人越来越多,就传开了,算是乡下的土话。”舒颜解释道。
姚书晗点点头,“我觉得很有意思。”
舒颜从包里找了两张报纸铺在祠堂台阶上,叫姚书晗过去坐好,眯起眼惬意地看着大椿树,“还有更有意思的呢。你会数九么?”
姚书晗摇摇头,可对这些民间的习俗很感兴趣,忙问她,“数九,怎么数?”
舒颜勾勾嘴角,慢悠悠开口,“每年从阳历十二月下旬初冬开始,一个九天为一九,数完九个九,春天就来了。”
一片山茶花瓣落下来,舒颜接住花瓣,按在姚书晗额头。
她面上挂着暖暖的笑,搓搓手,哈了一口白气,继续道,“我小时候,学过一首九九歌。一九二九,怀中插手;三九四九,冻死老狗;五九六九,沿河看柳;七九六十三,路上行人把衣担;□□七十二,猫狗卧阴地;九九八十一,庄稼老汉田中立。哎,你还记得不,就那河头老头儿,教我做易拉罐灯笼的那个,他说,‘数完九九,笑看童子花喽’,意思就是冬天过啦,天暖和啦,娃娃都笑啦,脸蛋红红的,像红山茶。”
姚书晗笑着从背包里拿出保温杯,用瓶盖倒了一杯热水给舒颜,“真好玩。”
热水冒着白雾,熏得舒颜的脸像在云雾里,她咯咯笑一声,“书晗,你脸红红的,也是童子花。”
书晗低下头,用手捂捂脸,“一把年纪,都要奔三的人了,还童子花,你可真会算岁数,还是数学老师呢。”
舒颜捧着保温瓶盖笑得一颤一颤的,“我会算,算得可清了,那你是女人花,可美可美。”
书晗抿着唇打她一下,“行了行了,你还是闭闭你的嘴吧,这种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真怪。”
“哎我怎么就不能说了,你看,你漂亮是全民公认的,要不那菜啥萎,那林傻傻,能给你迷得神魂颠倒的?”舒颜认真道。
书晗笑着摇摇头,“容貌再出色,不过一副皮囊,等我老了,衰败了,牙落光了,走不动了,自然就没人喜欢了。只是就因为皮囊说没有就没有的喜欢,我也不想要。”
舒颜怔了怔,看着书晗水润的米分唇,咽了口唾沫,“会有那么一个人愿意照顾你,陪着你的。哪怕你老了,衰败了,牙落光了,走不动了,她也不会嫌弃你,因为她比你更老,更衰败,你总是比她更美的。”
山道上传来农人的吆喝声,一条大黄狗耸着鼻子跑了过来,挑着锄头的男人走过去,看了一眼坐在祠堂门口的两人,咧开嘴露出黑黄的牙,笑嘻嘻道,“来扎红条子咧?”
姚书晗一下没回过神,还是舒颜笑着回道,“是的。”
男人用袖子蹭蹭脸上的土,“现在客人少嘞,我看你两个面上有福气,缘分不浅哩,拜拜这神木,包你两个有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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