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犬重生记事(GL)作者:妾名高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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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冷冷的笑着,站起来,走近少年。少年笑得满足,一副心愿得偿的安然模样。他只觉右手一痛,将军夺走了他的匕首;听到了匕首入肉的声音,却久久没有熟悉的痛感。
他睁开眼。
将军跪坐在地上,右臂揽着姑娘,左手握着匕首,刺进自己的心脏。
小瑜,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陪着你。
即使我知道你根本不想要。
求你,恨我,恨我就好。
《国殇》言道: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魂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何宴已经死了,也可以说她还活着。飒飒的风声雨声,混着北疆的冤魂厉鬼,生生拖住了她轮回转世的路。
且夫天地为炉兮,日月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
她日日受着业火焚身之苦,换来了不老不死之身。她从此生于天地之间,与山河同寿。
然而她看了一眼,便决心不再爱那誓死守护的山河。
我不杀伯仁。
伯仁由我而死。
虽然不是我亲手杀你,然而与我亲手杀你又有何异。
我恨极了那个自己,双手染了你的血。
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呵,我的整个人都是你的,你想对我怎样都好。不只是性命,哪怕是声名。
所以刀剑加身没什么,声名扫地也没什么。
我甚至为此而窃喜。因为无论如何,那都是你的赠予。正是你的温度,让我知道我还活着。
所以可不可以求你别离开我。
求你,别离开我。
顾瑜刚开始一直觉得自己在听别人的故事,还是神神叨叨,不知所云的那种。听到后来,突然感觉到一种熟悉的痛。记忆里慢慢浮现出熟悉的山水,熟悉的庭院。那是熟悉的莲池,她曾在熟悉的长廊上,喂过熟悉的金鱼。而熟悉的庭院里花瓣的纹路,又一次浮现在她眼前。
“我想起来了。”她说。
“宴安鸩毒,换了海清河晏……将军啊。”
何晏苦笑。顾瑜这么说,倒也不错。《左传》言道,“宴安鸩毒,不可怀也”,说的便是,宴饮安乐,等于鸩毒入骨。而她竟然还想把入骨的鸩毒,装成海清河晏,一派风光。
顾瑜笑得妩媚:“将军啊,您瞒得顾瑜好苦。”
何晏绝望的闭眼,声音颤抖,争取最卑微的期许:“顾瑜,你可不可以,不要走。”
顾瑜愉快的笑起来:“为什么不?”
何晏惊讶的抬头,正撞入顾瑜充满情·欲的眼。
顾瑜说:“你欠我那么多……怎么可以不还给我呢?”
她说着话,一只手从何晏的领口滑进去,准确的摸到胸前的绵软;另一只手从下摆探入,在腰上种下一片片青紫。
“唔……”何晏低低呻·吟,以往清朗的声音被情·欲的浪潮覆盖,夹杂着痛苦和欢愉。
一场性·事,不知是酷刑,还是欢爱。?
☆、清晨帘幕卷轻霜
? 及踝的黑发,静静的坠落在床边地下。
何晏眼神带着委屈看她。
她一只手支起身子,一只手摸上了何晏的唇,意乱情迷的扑上去吻她。唇齿交缠,能尝到玫瑰花的馥郁香气。
她的头埋在何晏的肩上,自然看不到何晏在她背后,面对帐顶的无声苦笑。虽然身子在顾瑜的撩拨中变得火热,心却是愈发的冰凉。
我不配。
我不配见你。
从前或许还可以粉饰太平。可是你已经知道了我残忍冷酷的曾经。
我无颜和你欢爱。
整整一晚,从黄昏到清晨。三次电光火石间的不明触觉,让何晏毫无力气的倒在床上。
连抬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她原先看话本的时候以为都是谎话。说来可笑,前世她与顾瑜虽然是夫妻,论起夫妻敦伦之事,却屈指可数。起先她二人都是少年少女,避火图太过模糊,嫁娶前也没甚么长辈可以请教,顾瑜又怕羞得紧,硬是要她灭了灯做。黑灯瞎火,真真是瞎子摸象。后来她好不容易得窥其中趣味,不几日便被派往边疆守城。路途艰辛,北地苦寒,她怜惜顾瑜体弱,照顾尚且不及,又怎能不顾她身子胡天胡地。
然后就是决裂。纵然顾瑜顶着将军夫人的名头,她又哪里还敢碰顾瑜一根手指。
顾瑜……你优待我良多。
而我……不愿再负你。
之前愚蠢的挽留,请一定不要在意。对于我这种双手染血的人,唯一适合的就是被漫不经心的抛弃。
而我只求你,在抛弃我之前,给我一个笑。
何晏甩了甩头,沉沉的睡熟了。梦里,顾瑜的身影清晰而寥落。
她还穿着洒花的齐胸襦裙,披帛是杏黄色的。她的衣角沾染了清晨的露水,独自走过曲曲折折的青砖白墙。
她转头一笑,一下跳到自己背上,笑嘻嘻的说:“何晏,小瑜喜欢你!这次可不许抛下我,不然,我可跟你急啊!”
然后一晃梦就醒了。何晏伸手挡着面前刺眼的阳光,发现已是正午。
那阳光透过高处的一扇小窗,正巧照到这张拔步床上。小窗不过一尺方圆,离地却有五六米上下。别说用来观景赏月,焊上几道铁栏杆,便是个现成的监狱。
然而这些她都顾不上了,一双眼在斗室内只是寻找顾瑜。
“顾瑜!”
“顾瑜!”
她急促的呼喊,突然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了一下,连声的咳嗽起来。
顾瑜不在。
她又去推门,发现门被从外面锁了,敲墙的声音沉闷,显是在外面又加了重物顶着。
她苦笑一声,背过身,靠着门坐了下来,把头埋进双膝里。
那天你在雪地里的“妄想”啊……你说要把情人吃干抹净然后抛弃的恶劣兴趣,如果那天没有半途冲出来要杀我的黑衣人,那么会不会早已实现?
她目光缓慢移过房间里的桌椅板凳,帷帐床榻,不抱希望的希望看见顾瑜留下的只言片语。
然而没有。只有墙角的柜子里,少了一套干净的圆领袍。那本是她的替换衣服,却被顾瑜借去穿戴。想到这里,何晏竟然有了稍许慰藉。
想到你此刻正穿着我的衣服……就感觉摸到了你身体的温度啊。
何晏面无表情的垂下头,保持着那个动作,一待就是一整日没变。
在何晏想东想西的时候,外面正腥风血雨。
顾瑜就穿着那身略微宽松的圆领袍,腰间却挂了锋利的绣春刀。
今晨何晏不堪疲惫安然入睡。她帮何晏掖了被角,坐在床边看着她睡熟。然后,门外就传来了轻微的几声敲门声响。
顾瑜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对面的便是当今圣上。眼见陛下张嘴欲言,她手脚飞快的关了门,拉着陛下的袖子往前让了几步,这才开口。
“臣顾瑜参见陛下。不知陛下绝早来此,所为何事?”
刘子玉一脸沉寂。她说:“朕方才获悉,风飘絮部下同知二人,裹挟指挥使,起意逼宫。”
顾瑜触电似的抬头:“什么!为什么?”
刘子玉沉默的看着顾瑜,良久才道:“朕昨日召你入宫问话,之后却不见你出宫。那两个同知以为自己私通敌国,构陷同僚的大罪已经被朕所知,两相衡量之下,决心背水一搏。”
顾瑜单膝跪下:“陛下有何吩咐?”
刘子玉从腰间拽出一块令牌:“朕已命亲卫开拔。然而风飘絮渗透不少,朕如今只能信你。你拿着令牌,去玄武门通知羽林卫霍统领,让他率兵向南,由你指引,从后包抄风飘絮总部。”
顾瑜斩钉截铁应一声:“是!”
她手持令牌叩开了皇宫北门,骑着马朝北一路狂奔。
天色微明,东方影影绰绰,透出太阳的影儿。街道两旁的屋檐下,灯笼混着风铃叮当作响,一时竟有些怕人。
顾不上什么情情爱爱,手上的便是身家性命。
疾驰到玄武门内的军营门口,任顾瑜好说歹说,手持长·枪的卫兵却只是拦着她不让进。门内一个副官似的人物缓步走过来,一言不发,开始弯弓搭箭。其事不妙,顾瑜不得不拔刀。横刀立马,她横竖还能维持片刻。
眼看喧哗声越来越大,她刚想不顾一切纵马闯关,眼见众星捧月,一队士卒簇拥着一位年可三十的将军走出来,却正是这羽林卫的霍大统领。她见到内外对峙场面,眉头一皱,当即命人喝止。
顾瑜抓住时机,扬声喊道:“霍将军,风飘絮正于城中作乱,意图逼宫!陛下命我持令唤您平叛!”
那副将苍白了脸,大声争辩到:“统领,绝无此事!这jiān人绝早擅闯营门,我等也是看她起意不轨!”
名为霍卿玉的将军走近顾瑜:“拿令牌来看。”
霍卿玉背后忽然响起风声。顾瑜不顾危险,纵身扑上,羽林卫专用的带了倒钩的箭簇,深深刺入她的右肩。
转眼身后士兵丛中就是一阵子骚动。那副将见自己没能命中霍卿玉,一不做二不休,招呼了手下人便要杀出来。主将不知便罢,既然主将已经得了叛逆消息,不如除了主将,把这北阙禁军收于掌中!
霍卿玉顾不上顾瑜,回头便拔剑杀入叛军群中。他武艺高强,手下又多,虽然开始有些措手不及,但只要整顿了阵脚,便进展神速。不消一盏茶,便把叛军拿下,他这才有余暇查看顾瑜的伤势。但见伤口周围血色鲜红,想来箭支没有喂毒,不禁长出一口气。
“不知如何称呼?”
顾瑜颔首:“下官顾瑜,之前忝任风飘絮千户。”
“好,顾千户,那就有劳了!”说罢,他朝着顾瑜匆匆一招手,便急忙走进军营,召集手下平叛去了。
顾瑜跟在霍卿玉的身后,长出一口气。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四肢酸软,头也昏昏沉沉,似乎提不起精神来。但她只觉得是昨夜纵欲过度,笑了笑,便把这事抛到了脑后。
?
☆、望梅阁老无妨渴
? 皇城。
硝烟。战火。
后面两个词,原本极少与前面这个词联系起来,然而在澜国的景晖九年,帝都乱成了一团。
自澜国开国之君创立以来,源远流长,居功甚伟的风飘絮,竟恃宠而骄,公然与国主打起了擂台。
国主凭借皇城亲卫和“北阙禁军”羽林卫,双管齐下,夹攻风飘絮总部风闻卫。
当日,木质建筑熊熊燃烧的烈火,染红了半边天。金陵城里来来往往的马蹄声,逼得满城百姓大白天关门闭户。
风闻卫门口的长街早已封了。风闻卫的大门之外,站着一排排弯弓待发的羽林卫。风闻卫的院墙上,趴着一队队装备精良的私军。
羽林卫统领霍卿玉越众喊话:“素闻风飘絮精忠报国之名,没想到只是一群蝇营狗苟之辈!”
风飘絮叛乱的同知,四十一岁的潘璋,隔着院墙冷冷言道:“陛下不贤,不堪为帝,我等甘冒不忠之名,正是为沧澜搏一个大好河山!”
霍卿玉道:“尔等放肆!天意如何,岂容吾等定夺!”
潘璋大笑三声:“如子事父,如臣事君,又如何?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他的声音中透出悲愤:“九年,新皇即位九年……我风飘絮,在哪里不是身先士卒?只说没在昭国军中的探子,少说也有几百人了!做猎户,开酒家,入内宅,陪笑脸,我风飘絮部下,哪一点对不起澜国上下!”
潘璋双目如电,扫向对面的军队。被那眼光一慑,许多人竟是低下了头,不敢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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