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未尽 作者:老蹭
Tags:虐心 都市生活 弱攻强受
医院不大,内部设施齐全,我们在一楼的各个诊室瞎转悠,却始终不见半个人影。走廊的天花板上有几盏要坏不坏的吊灯,一闪一闪的,明灭不定。我越觉得不靠谱了,劝说他们俩道:“走吧,没准这儿已经倒闭了。”
这时,一道低沈的男声突如其来:“看病请上二楼。”
我们顺著声源,抬头望向通往二楼的台阶处,那儿站著一位身穿白大褂的高大男子,不过三十岁左右的样子就白了头,相貌斯文不足英俊有余。
莫可戏谑道:“没想到啊没想到,你那家破诊所居然还有分院!”
“这间医院是我朋友开的,因为经营状况不佳,前段时间已经被我买下了,我预备把它改造成研究所,你们几位算是最後一批顾客。”男子转身上楼,“谁要看病,随我来吧。”
“你们俩原本认识?”我拉著魏罗跟上去,边走边问莫可。
“何止认识。”莫可一面答应我,一面冲著男子的背影冷嘲热讽,“我就说嘛,正规医院哪敢请兽医来看诊,除非是家‘黑店’。”
“我有执照。”男子淡然应对。
我们跟随男子走入二楼的一间外科诊疗室,男子坐下来,戴上一副细边框的眼镜,视线依次在我们身上扫过,对魏罗说:“你坐。”
魏罗愣了一愣,笑道:“不必,我只想询问一下,被猫抓伤是否有必要注射狂犬疫苗?”
“是家猫,还是流浪猫?”
“後者。”
“我看看伤口。”
魏罗伸过手去,男子看一眼他手背上的三条短细的抓痕,直接开单,一面说道:“打了比较保险,你去别的医院也是这样。狂犬病可防而不可治,兼且这种病毒的潜伏期长短不一,没有哪个医生敢给你打包票的。”他挥笔“唰唰”写下单据,而後交到魏罗手上,“五针,你按单据上所写的日期过来注射,至於费用麽──”他转脸看向我,“你上次给我的卡还剩下不少余款,这次不必付账了。”
“你们这儿貌似连个护士都没有。”莫可一把抢走单据,用它扇了扇风,“而且,药品的来源也不知可靠不可靠?”
男子无动於衷:“你现在活蹦乱跳地在这儿和我废话,足以见得我的注射技术和药品来源没有问题。
“徐晟星……”莫可隐隐颤抖起来,自袖间亮出一支纤细的针筒,正欲袭向男子,我和魏罗急忙将他拦住了。
“私仇私了,咱们打完了疫苗再办他不迟。”我一边安抚莫可,一边瞅空和魏罗使眼色,让他和男子先行离开。
天黑下来了,我们漫步回到孤儿院,与院长和孩子们一同吃过晚饭,轮流在公共浴室泡了澡,照例住进了阁楼。
“不是还有其他空房间吗?你们为什麽非要住阁楼?”莫可脱了鞋,赤脚在阁楼里转了一圈。阁楼的木地板一尘不染,大概是知道我们要住进来,孤儿院的人把这里打扫得非常干净。
“怀旧啊。”我走到屋顶的天窗下,沐浴在银白色的月光中,仰望窗口般大小的星空“我小时候和他们就住在阁楼里。”
“这儿只有一张床,你非得和我们挤?睡别的房间不行吗?”魏罗拿著手电筒径直往莫可脸上照去。
莫可抬手遮住眼睛:“床那麽大,未必挤不下,你想过二人世界,我偏不如你愿!”说著,他故意向魏罗吐了吐舌头。
我失笑道:“只要他不磨牙、不打呼噜,三个人挤就挤一点呗,我没有意见。”
魏罗据理力争:“一天两天还好,问题是我们还要呆上一个月。”
我唯有妥协:“那你们睡床,我打地铺好了。”
莫可捂著肚子,笑得前仰後合:“哈哈……你绝对不能睡地下,否则他真不会饶我……”
☆、Chapter 28
经过一番争执,我们最终还是挤在了一张床上,莫可和魏罗睡两侧,我被夹在了中间。上床之前,我见莫可脱衣解裤,以为他要把自己剥个精光,结果他脱得只剩下条三角内裤的时候,偷拿了魏罗换洗的睡衣罩在自己身上,然後缩进被窝里,死活不肯脱下来了。
魏罗忍无可忍地道:“脱下来,别逼我动手!”
“嗯,好香的味道。”莫可嬉皮笑脸地闻了闻睡衣的领口,“连睡衣你都喷香水,啧啧,说你什麽好呢?”
魏罗拍案而起,我赶紧揪住他的胳膊,一面呵斥莫可道:“你是狗鼻子,我什麽也没闻到。我跟说你,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麽心思啊,说穿了你就知死!少废话,赶紧睡觉。”
莫可果然乖乖地闭了嘴,拉起被子蒙头就睡。魏罗歇了火气,倒是不解地问我:“什麽跟什麽?”
我连声呵欠:“没什麽,睡吧,明天还要早起晨跑。”
第三天,我陪魏罗到森林医院打针。完事後,我编了个理由支开他,自己折回诊疗室找徐晟星谈话。那时诊室内还有另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两人拿著一幅图纸正在讨论些什麽。我站在敞开的木门边,敲了敲门板。两人立刻停止了交流,徐晟星再低声嘱咐那人一句,而後请他离开了。
徐晟星将图纸收回抽屉,一面和我说道:“请坐。”
“知道我的来意吗?”我拉开椅子坐下,跷起二郎腿。
“你都想起来了?”他取下眼镜,呵一口气,拿手绢擦了擦镜片,“看来实验失败了,我原本预计那些记忆至少能在你脑中存活一年的时间。”
我震惊道:“真有这麽一回事?!”
他愣了一下,这才正眼瞧我:“既然被你套出来……算了,我没有瞒你的意思,只是希望你不要对外泄露,这项研究并没有得到权威的认可,仅仅是我个人的坚持。”
“这麽说,是你对我动的手脚?”
“不是,主刀的大夫另有其人,我当时只是在一旁辅助。他的资料我无可奉告,除此之外的问题我可以为你解答。”
我想了一想,从皮夹里抽出姜楣的相片:“你认识他吗?”
他点点头:“他是我的赞助人之一,三年前我在德国的一家研究所任职的时候认识他的,那时他还在慕尼黑念书。”
我心念微动,继续问他:“据姜楣所说,是他拜托你们把一些原本不属於我的记忆移入我脑内。我车祸之前的记忆现在已经完全恢复了,但车祸之後的记忆连同你们植入的那一部分一并消失了。我偶尔会感到头疼,是不是手术造成的後遗症?”
“会头痛说明你车祸後的记忆正在慢慢恢复,而植入的那部分记忆──”他摊了摊手,“确实不复存在了。”
我晕乎乎地走出了医院大门,魏罗正站在枫树下等我,见我低著头走过来,他喊了我一声。我抬头看见他,惊讶道:“你怎麽没回去?”
他牵起我的手:“我们一起回去。”
我眼眶酸涩,於是一面走路,一面假装观赏著沿途的枫叶:“阿罗,我们可以一辈子在一起吗?即便不是那种关系。”
“有什麽不可以的?”他紧了紧我的手,“事实上我们一直在一起,也没有发生过任何变化。”
我幽幽地道:“我欠你太多,只怕这辈子是还不清了。”
他笑道:“那我一定要让你欠得更多,下辈子接著还我。”
我看他一眼,笑叹道:“这辈子是我没有福气,希望下辈子能有。”
“可算是把你们盼回来了!”莫可抱著个花盆,身上和脸上都有几处脏污,後头还跟著一个小跟屁虫。
我看那个孩子长得水灵灵的,异常可爱,便蹲下身问他:“你叫什麽名字?今年几岁了?”
他急忙躲到莫可身後,拽著他的衣摆,脆生生地叫了他一声:“姐姐。”
“哎~~~~~~”莫可仰天长叹,把他从身後拉出来,“我不是姐姐,再说了,你有见过像我这样英俊的姐姐吗?”
男孩点了点头,用手指向魏罗:“那个大姐姐。”
魏罗不悦地蹙起眉头,对莫可抱怨道:“你不要乱教小孩。”
莫可反驳道:“你别妄自揣测了,是这个小家夥一天到晚粘著我,害我没法专心工作。”
我笑道:“他肯定很喜欢你,你以前不是带过小孩吗?”
“那又怎样,我养不了他,所以还是不要产生感情比较好。”他摸了摸男孩圆圆的脑袋,略有些遗憾的样子。
男孩抬脸望著莫可,灵动的眼睛湿漉漉的,闪烁著微光。我恍惚看到了另一双眼睛,一样那麽明亮,那麽动人。
莫可忽然笑嘻嘻地向我提议道:“晚上我们去大澡堂泡澡吧,到时候我帮你搓背。”
我刚要答应他,魏罗阴沈著脸,抢先说:“我也去。”
魏罗和莫可的战争依旧不见消停,隔三差五就要大吵一架,多是动口,偶尔吵得凶了也动动手。吵架的缘故都是些芝麻绿豆大的小事,而且总是莫可单方面挑起来的,我从不知道魏罗这样不冷静,被人简简单单刺激一下,火气就上来了。我在一旁看得有些腻味,有时候干脆躲开他们去陪几个孩子玩游戏,或是找老院长下象棋。
转眼时光飞逝,我们告别院长和孩子们,收拾齐行李,启程返回翡翠郡。临行前,莫可说要把所有的花草植物全搬回去,魏罗则推说车後备箱装不下,双方大吵一架,最终後备箱被花盆塞满,我和魏罗手上还各抱了两盆,由莫可来开车。
我们到家时,佣人交给我一封信件,说是张忻留下的。我没有立刻拆开信封,而是上楼往自己的房间走去。我没料到房里有人,所以一开门便顿住了。那个人背光而立,阳光从窗外投射进来,将他的影子拉长了,整个人仿佛被镀上一层金灿灿的边。
我眯了眯眼,带上房门,扬起手上的信件:“你没走干嘛给我留信?”
“我想来想去,还是希望见你一面,待会儿你可以把信烧掉。”他笑逐颜开,看似很温柔的样子,但我知道他的温柔从不是白给的,我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那辆车没把我撞死,你很失望吧?不过你放心,这件事永远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他背抄著手,慢悠悠地踱过来:“我不担心,这次真的只是想见见你。”
“那你已经见过了。”我退到一边,打开门请他出去。
他叹息著摇了摇头,凝视我一瞬,随後走向门外。我想了一下,还是出声叫住他:“阿忻。”
“嗯?”他立马转过身来。
我犹豫道:“你……最好小心姜楣。”
“我知道了。”他对我笑了笑,像是真的高兴,继而转身下楼。
果真如徐晟星所说,我的记忆在自动恢复。我渐渐想起了那些与姜楣共度的日子,他的一颦一笑,以及每一句似是而非的谎言。我想起了自己深爱著他的事实,然而,爱他的理由我无法得知。即使我的记忆完整了,我仍然觉得缺少了点什麽,仿佛有人从我的生命中悄无声息地挖走了一块。我是应该记恨姜楣的,却怎麽也恨不起来,我只感到空虚。这种空虚日益扩大,仿佛终有一天要将我所有的知觉吞噬殆尽。
“你快把它溺死了。”莫可夺走我手中的洒水壶,“你整天失魂落魄的,到底怎麽回事?”
声明 :本站内容转至互联网,所有资源版权均为原创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版权请与我们联系,及时删除!站内所有作品、评论均属其个人行为,不代表本站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