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玄奕冷笑一声，别有深意地望了望百里冥彦而后又转向千羽寒道：“表弟，江湖上的传言果然是真的，你们现在倒是幸福甜蜜了，你可知道花繁有多心痛！”
千羽寒神情一滞，随即低头摇摇头苦笑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我都年近半百，却始终为情所困。早料到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花繁，但你如此付出牺牲她又能感受到几分幸福？”
千玄奕顿时愣住。
“我与她的纠葛早已湮没在岁月里，你又何必纠结？倒不如享受剩下的人生，寻找自己真正的幸福。”
“可你分明知道，没有你她根本就没有幸福可言！”
“真的是这样吗？她有孝顺的孩子，她锦衣玉食享尽人间富贵，她有人爱有人疼，这样安享天年，子孙承欢膝下不幸福么？非要执着于得不到的情爱无疑是自我煎熬。”
千羽寒一番话在情在理，震撼人心。人生之幸福各色各样，若是看得到便是一生幸福安乐，若是执着于得不到的只能平添烦恼。
千玄奕望着千羽寒忽然大笑起来，下一个瞬间便抽出残影刀猛地朝千羽寒刺去，眼里竟是真真切切的恨意。
他速度之快连我都只来得及看到一道寒光。不过他再快也快不过百里冥彦，等风定尘落之时百里冥彦已经抽出弦月刀抵住了千玄奕的脖颈，千玄奕脖间渗出一滴殷红的鲜血顺着弦月锋利的刀刃流下，雪白的刀锋渲染出一片触目惊心。
千玄奕望着千羽寒的眸子始终未移，他凄然一笑，当下将脖子往弦月刀锋上抵去，百里冥彦眼疾手快迅速将弦月收回。千玄奕求死不成仰天长笑一声，摇摇晃晃朝后退去，在众人的目光之中举起残影刀猛然刺穿了心脏跳下悬崖。
寒风簌簌而过，卷起荒草碎屑飘洒在灰白的天际，千羽寒身子微微一动旋即垂下眼眸转身离开，百里冥彦亦随之长叹离去。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关于千羽寒，关于花繁，关于百里冥彦以及千玄奕的故事，而我娘之死却只是因为一个花繁自己都觉得可笑的误会。不过就算知道了这些我也不会因为杀母之仇而报复花繁，经历了这么多我已经不想再伤害任何一个人，既然前尘往事无法挽回又何必再添新愁。
望着神情呆滞的香雪海，楼云舒向他缓缓走去，最后朝他伸出手道：“雪海，如果你想回来，七殇楼随时欢迎你。”
香雪海半晌不答话，直到楼云舒走过去拍他肩膀的时候他才仿佛恍然回神般抬起头失神地看着楼云舒低声道：“回去？我该回去的地方已经不在了，而七殇楼只是我人生的客栈。你们不会不知道，风雪楼、雷鸣楼和雨花楼的兄弟都是我害死的，我也没有脸回去……”他顿了顿将目光移向我，缓缓道：“无爻，不…墨染，缘起缘灭，情生情绝，都不过一念之间，一念之间便可以改变人生改变命运。此生你我缘灭，我亦情绝，所以，就此别过，珍重！”
一语终了，他便转身跳下悬崖，走得决绝，我却只来得及看到他被风扬起的白色衣袂。
而这一切也在香雪海纵身跳崖之后，终于尘归尘，土归土。
大雪依旧纷纷扬扬地下着，一连三天的大雪让京城消失了所有战火云烟，重新归于平静安详。而随着除夕的临近，家家户户也挂上的大红灯笼也让年味儿愈浓了，午后的京城，商贩们摆出摆满年货的摊子布满了大街小巷，百姓们也都出来置办年货，街道上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偌大的皇宫之中也处处洋溢着新年的气氛，宫人来来往往布置梅花装点银装素裹的皇宫。而此时却有一个地方安静得只能听见雪花飘落的声音。
淳旸宫，南竹馆。
这里除了青松之外，其他都是沉浸在白雪的温柔之中消失了平日里的锐利。白雪的映衬下可以看到青黄色的竹屋里透出点点温暖的火光，薄薄一层竹板仿佛将冰天雪地的寒气全部隔绝在外，屋子之中温暖如春。
熟悉的陈设，熟悉的色调，甚至连这里的气息都让我感到心动，龙泱从背后紧紧抱住我，身子一边猛烈地律动一边粗重地喘息着，我尽力配合着龙泱最终还是忍不住叫出声来，而此刻我的身上已经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红点，分明是这些天欢爱过后还未消减的痕迹，就仿佛龙泱要把这些年欠下的都补回来一般。
龙泱慢慢抽出下身趴在我耳边用略显疲累的嗓音徐徐道：“墨染，你果真是爱我的，这么多年都不曾失过身子，上天待我不薄。”
被他呼出的热气拂得痒痒的，听他这样说我心猛地一跳，随即又有些惊讶，“你派出去监视我的探子不会连这个都报告给你了吧……”
感受到龙泱在我肩上来回蹭了蹭表示否定，我微微转头羞赧道：“那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你那里好紧啊……”
龙泱吞吞吐吐说出这句话，我在一瞬间凝固，下一秒我便恨不得钻到床底下去。
我佯怒道：“嫌我紧，那我在上面呗……”说着这句话我心中暗暗道，我看你要怎么说。
龙泱身子微微一僵，旋即轻轻翻过我的身子，我们面对面盯着对方炙热的眼睛，眼里分明是还未消减的□□。
龙泱凑过来覆上我的唇，这个吻不如方才那般攻城略地如火如荼，而是温柔似水缠绵悱恻。
我又些发怔，正想问龙泱怎么了，他便先开口道：“墨染，这次你在上面。”
脑袋轰隆一声炸开，我本能的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不住开口道：“泱泱……”还没来得及说完龙泱再次用一个吻阻止了我接下来要说的话。
我知道龙泱面冷心热，对于自己认定爱的人就一定会付出所有让对方幸福，甚至牺牲自己曾经最珍视的东西。我认真地看着龙泱低声道：“泱泱，真的要这样吗？”
龙泱点点头。
接下来的一个多时辰里我用笨拙生疏的手法做完了所有，我尽可能轻尽可能让龙泱舒服，但一旦烈火点燃关键时刻根本不是理性能控制的，即使小心翼翼也还是让龙泱流血了。
“对不起，以后还是你来吧，毕竟我已经习惯了。”
龙泱的脸色有些苍白，他轻轻拥住我亲吻着我的发鬓柔声道：“墨染，我只想让你知道，在这场爱里，我们是公平的。”
第43章 一世情长（最终章）
大雪初晴的夜晚，天空冷清而明澈，一轮圆月高悬于头顶映衬着大街小巷的花灯一派欢乐祥和的气息。
我手中提着两朵荷花河灯匆匆忙往湖边赶去，冬夜清冷的风划过我的脸颊，脖子边的绒毛被风吹动拂得脖子痒痒的，低头腾出手来挠了挠再抬起头时就看到火树银花中男子身披狐裘长身立于湖边，他整个人被白色的狐裘包裹着，在夜色中泛着微微的白光，脚下的积雪仿佛是一朵白云将他托起来，整个人出尘脱俗，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让人一下子就能将眼球固定在他身上，只是面容冷峻了些，就是有人被他吸引也不敢靠近搭讪。
他看到我过来，终于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这一笑仿佛将整个冬天都融化了。
我也笑了笑，加快脚步小跑了过去。
“都三年了，你怎么还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三年前，龙泱功成身退将一个安稳的龙家江山交给了皇六子龙跃，国号更改为暨阳，而龙泱作为淳旸帝只在那个位子上坐了短短三年。而我也在四年前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将七殇楼楼主之位让给楼云舒，其实他比我更适合管理七殇楼，随后隐居辽沂香山，等待龙泱归来。暨阳元年，龙泱来到辽沂与我团聚，决定从此与我相守一生。但每每看到他清冷的面容我都会忍不住怀疑，他对于曾经的决定有没有后悔过，这样和我在一起有没有感到幸福……
龙泱收了笑容没有接我的话，有些不满道：“去哪里了，害我好等。”
我回过神扬了扬手里的花灯笑道：“看到这个，就过去买了两个。还有许愿纸呢，待会儿可以写上今年的愿望。”
龙泱脸色冷冷淡淡的，“我的愿望你还不清楚，不就是……”
还好我眼疾手快，在他说出来之前立刻捂住了他的嘴。
他一脸不悦，伸手扯下我的手，扭过头看向结冻的湖面不再说话。
我叹了口气，看了看手里的花灯恰好眼角撇到一对年轻夫夫正在写愿望，便过去借了他们的笔，蹲下来想了想还是写上了我心中最真实的愿望。
刚写完将愿望纸折起来放在河灯中心，就听见身后有人道：“你写了什么？”
我猛地扭头，看见龙泱面无表情的站在我身后，长出一口气道：“你以后能‘吭’一声么？能不能不要这么神出鬼没，跟个野鬼似的，连个声儿都没有。”
龙泱顿了顿，发出一声响亮的‘吭’，我愣住，然后放声大笑起来，这么多年，他还是没有丝毫长进情商依旧为负。随后我又恍然，这么多年我也没变，同样的戏码自己还是被他逗笑了。
“你写了什么？”他再次问道。
我提着河灯站起来无所谓地笑道：“没什么，都是和往年一样的愿望。”
他眉头微微皱起来，良久才道：“你就这么不愿意告诉我？”
“没有，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如果我非要知道呢？”
我顿住，看着龙泱认真的眼神，我也变得严肃起来，缓缓道：“那我问你一件事，你要是回答了我，我就回答你。”
“什么？”龙泱面露疑惑。
我深吸一口气，想了想鼓足勇气说出来：“那天，萧……南陵王究竟对你说了什么？”
四年前，南陵王萧翎晖决定帮龙泱出兵镇压齐云飞，但他借此对龙泱百般刁难，以至于要求龙泱在我与他的帝王之尊之间选一个，但最后萧翎晖终究没有让龙泱舍弃他的尊严，但他临走前对龙泱说的话却一直让我耿耿于怀。那之后我不是没有问过龙泱，但他每次都沉默不语，他这样越是不告诉我，我越是想知道，要知道人的好奇心是无止境的。
龙泱显然没料到我会问他这个，但很快他就恢复了惯常的神色，但脸上明显覆上一层阴云。
见他如此，我心中有些不忍，便开口道：“如果你不想告诉我，就算了。”
顿了顿我弯腰提起一个河灯缓缓走到湖边蹲下，冰冻的湖面裂开数道缝隙，几乎所有的河灯都漂浮在这些黑漆漆缝隙中，被光填充的缝隙纵横交错，远远看去仿佛有什么神祇要从湖底生生冲破湖面的冰封羽化飞仙，湖面光晕浮动美不胜收。望着承载着愿望的小河灯远远飘走，突然就感到十分安心，仿佛那些美好的愿望已经实现了一般。
等我收回目光的时候忽然看见脚下又一个小小的河灯随着水波荡了出去，汇入那片光影之中。我惊讶的回头发现龙泱缓缓站起来目光正随着那河灯远去。
“你居然愿意放河灯？！”
和他一起度过的节日少说也有几十次了，他从来不愿意融入到节日里，包括放河灯也是从来没有过的。
“怎么？是你嫌我不食人间烟火的，我听从了你的意见也来感受一下人间的情趣。”
“你许了什么愿？”开口问出来又有些后悔。
龙泱依旧望着那早已变成一个光点的河灯淡淡道：“希望黎墨染永远在我身边，陪伴我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被他突然的浪漫柔情所感染也只是几秒钟的事情，之后我便偷笑起来，他收回目光有些懊恼道：“你笑什么？”
“我笑你傻，我怎么可能离开你嘛，连这点自信都没有……”
话说到一半就被龙泱大力地拥住，我会心一笑，轻轻环住他，还在他背上拍了拍。这个人舍弃了他半生追求的东西选择了我，如今他什么都没有就只有我，这样患得患失也能理解。
相拥良久他才缓缓放开我，却紧紧握住我的手。我随着他望向湖边只听他声音清冷缓缓道：“那天萧翎晖说其实他早就决定出兵帮我了。”
我登时愣在当场，龙泱将我的手攥得更紧了，接着道：“他说，因为他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所以只要是你想的事情，他都会帮你办到，就连他成全我和你也是因为他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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